秋风萧萧,大雁南飞。西下的残阳在山谷间刻下今日最后的余辉。一头高达数丈的的猛虎在一处巨石上发出阵阵咆哮,随后纵身一跃,隐匿于森林之中。突然间又有狂风呼啸,一只巨鹰从高山之巅掠下,惊起众多野兽奔逃。
“该死,太阳就要落山了,怎么还不出现。”
宁凡攀住一块石头,右手用力一提,将身体甩向左上方的一颗从山崖上延伸的一棵树枝上。他低头向下看去,漫漫林海弥漫起浓浓的雾气。雾气刚起,林中野兽纷纷躲藏。
这些都是瘴气,而且极其浓郁,以至于这些瘴气的颜色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灰白色,而是极其致命的紫色。就在瘴气开始弥漫的时候,东边一轮银色的圆月也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宁凡捂住胸口,之前还红润的脸庞变得极其惨白,层层冰晶从他的皮肤中生长出。他将身体靠在山崖上,用手死死扣紧岩石的缝隙,极其艰难的抬起头。就在距离他十几丈的上方,忽然闪耀起了光芒。
“绝冥草!”
此草只在日月交辉之时才会被人所看见,出现的时间也是极其短暂,一旦过了日月交辉的时刻便又需要再等一个月。并且此草往往生长于悬崖绝壁之处,凡人往往难以摘取。即便是有能力摘取,也难以从这些绝地之中寻找到。
宁凡极力忍住身体的痛苦,拼尽全力的一跃,这一跃竟然跃起十丈之高。
“噗,”一口鲜血混杂着冰晶从宁凡的口中喷出,他勉强抓住山崖上的石头,保持着自己不会掉落下去。
“这一次,不能再失败了。”
宁凡忍住痛苦,艰难的向着光芒之处爬去。一步一步,极尽艰难。不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光是采摘此草,他也已经在之前尝试了数次。直到今日,经过了数次的失败,他早已经达到可以承受痛苦并同时于绝壁上采摘绝冥草的程度。
“还差最后一步!”宁凡额头青筋扭曲,手掌上满是血迹。他将最后的力量凝聚在手臂上,因为他的双脚此时已经被冰晶所覆盖,毫无力量可言。他大吼一声,手臂支撑着身体跃到了生长着绝冥草的附近。
就在太阳落下的最后一刻,圆月升起的最初之时,一把抓住了绝冥草。
“呼..”宁凡长长呼出一口气。虚弱不堪的他勉强的挂在绝壁之上,随着远处的月亮渐渐升起,他身体上的冰晶也开始褪去。
自宁凡十六年前出身后,这种怪病便一直纠缠着他。那年的冬季的那一天,本来也还是个冬季少有的艳阳天,可天空却刹那间变得乌云密布,气温骤降,巴掌大的雪花从天空上纷飞而下。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将整个村子掩埋。本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小村庄,瞬间鸦雀无声。数日后,当官兵闻讯来到此地时,发现整个村庄的村民都已经冻死,他们只听见一个微弱的啼哭声,顺着哭声,人们看见了一个冻得青紫的婴儿,那个婴儿便是今日的宁凡。
自那以后,宁凡每到夜晚来临之时便会从身体中长出冰晶。大夫说这是一种怪病,对此他也束手无策。也有人说这是诅咒,那村子招惹了邪物,故而降下诅咒,即便是宁凡逃过一劫,也要每日在黑夜降临之时承受诅咒的痛苦。收养他的官府曾多次想要将他遗弃,不过还好有城中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夫为他说话,使得宁凡能够被官府收养到十岁。当然,只有人说情是不够的,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宁凡与这官府老爷女儿的婚约。
从那以后,宁凡便开始为那个大夫的医馆做事。虽然病痛让他饱受折磨,但这怪病也使得他的身体远比其他人要强壮,身手也更加敏捷。即便是这丛林中的猛兽也少有能够捕捉到他的。但是更加离奇的是,因为怪病的缘故,这森林的瘴气对他毫无作用,甚至连毒药也无法威胁到他的生命。不过这怪病带给他远不止痛苦和特异的体质,大夫说过,如果不进行任何治疗,他将活不过二十二岁。
就在他十二岁那年,怪病差点夺去了他的生命。幸亏大夫在外采到一株奇草,帮他吊住了性命。为了报答大夫的恩情,齐浩自那次大病后之后就开始外出采药,当然,还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采到奇药为自己续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冰晶也都褪去的差不多了,唯有一些寒冰之气从身体向外渗透,宁凡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爬向一块从山崖间突出的巨石上,巨石周围长满了怪树奇松,他可以在那里度过今夜。看着山崖下的茫茫林海,紫色的瘴气如同波涛在林中翻涌。明天,对于别人来说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对他而言只是继续找寻希望的另一天。
清晨,一个背着药篓的少年从城外走来。他狼狈的走过拥挤的人群,毫不在意周围人嫌弃的目光,对于这些,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这少年,正是宁凡。
见到宁凡走来,四周行人纷纷躲避,深怕会与他一样,染上怪病或是遭受诅咒。
“那灾星这次去了万兽森林半年时间居然没死,果然是有诅咒在身,怕是那些碰着他的怪物都被诅咒之力给克死了吧!”
“不对,应该是被他那寒冰之毒给毒死的。”
“据说这灾星刚出生时就克死了整个村子的人。”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祖父曾与县长大人的父亲有过过命之交,哪会让他活到现在。”
“据说,这小子的祖父还与县长大人父亲定下娃娃亲,两年之后的元庆节便是他与穆柔水小姐婚期。”
“这怎么行,就这个克天克地的灾星怎么能配的上才貌双全的穆小姐。”
“所以说啊,如今的县长大人也是很为难,要不是碍于老县长,他怕是早就把这小子赶出了这落霞城。”
尽管路人都在闲言碎语,宁凡依旧是若无其事的向着医馆走去。就在此时,一群青年挡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宁凡吗?怎么在万兽森林呆了半年都还没死啊?”一个长着三角眼,都是满脸麻子青年从中走出。
“吴枭,宁兄刚从外归来,怎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语。”另一个青年也走了出来,此人不但眉宇轩昂,说起话来还显得极其正气。
“今日宁兄平安归来,我陈哲风等人在此也算是为宁兄接风了。”眉宇轩昂的青年向着宁凡抱拳。
宁凡对此微微感到惊讶,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同样向着陈哲风抱拳一拜,随后没有多话,依旧朝着医馆走去。
“宁兄为何如此匆忙?”
“外出太久,药草太多,现在还得回去将这些药草好好处理一下,路上实在是不能耽搁太久。”
“也罢,宁兄你便先走一步,不过今日夜晚我已在府上设下宴席,到时还请宁兄一定前往。”陈哲风极为诚恳的说道。
宁凡感到愕然:“一定,一定。”随后再次向着陈哲风抱拳,也没丝毫矫情,不过路上的闲言与议论实在是太多,为了不影响到医馆的声誉,他只好匆匆返回医馆。哪怕这边有人热情,有人对他以诚相待。
城南,一处古树下,便是宁凡呆了六年的医馆所在。破烂的围栏,四处奔走的鸡鸭,还有一只见人就狂吠的大黑狗。至于那些药草,更是丝毫没一点收拾一般的各处乱晒。
“你这小子,终于回来了呀!”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子从破烂的医馆中走出,就像盯着一株仙药一样对着宁凡各种打量,宁凡下意识向后躲闪。这老头就是那个就些年一直收留宁凡的大夫,也就是他,当年为宁凡求情。若是没有这老头子,宁凡怕是很难活到现在。这老头本名叫华药子,据说当年可是这百里之内最有名望的大夫,老县长曾得了不治之症,就在临死之际,辛亏他赶到,才将县长的命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但就在数年前,老头突然性情大变。从哪以后,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
“老头子,你看我这次带了什么回来。”宁凡从药篓中取出一株看似平凡的小草。
“这是..绝冥草..!”老头子死死盯住眼前的药草,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起来:“小子,这下你可赚大了!先不说此草乃是极其难寻的仙草,还对治愈你体内的这寒毒有奇效。
哎呀,想不到我这糟老头子到了这把年纪还能见到如此仙药,真是难得啊!”
“那还用说吗,我这半年时间可都是耗在这上面了。好几次差点被那大老虎和巨鹰吃掉。要不是我这命硬,现在我怕是早就成那些山怪的口粮了。”
“行行,赶紧回屋准备一下吧,这药草越早服用药效流失的就越少。”
华药子挥起手,推着宁凡走医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