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了。
黑洞组织,眺望台。说是台,实际上也是隐藏在一块山腹内里的。眺望台外的这一块山的表面由特殊的材料构成,从山的外部看极为的普通,可从山内向外看却是透明的。黑洞组织建立之初,这处眺望台还算比较常用,可随着黑洞组织所掌握的技术越来越发达,可以依靠探测仪器等进行探测、侦查等任务,这眺望台算是荒废了。不过平日里,若是无事,倒是可以上来看看风景。
楚铭静静地站在台的边缘,手扶着栏杆。他的身上除了腹部缠绕了一圈绷带以外,几乎看不出伤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已经痊愈。他所受的伤害基本都是内部脏器的破损,即便恢复了足足三个月,也并么有完全恢复,只是能勉强走动了。
三个月前他的伤势,如果纯粹以普通的医疗手段进行治疗,恐怕是无法将他救回了。能将他的命拉回来,倒多亏了那冰山一般的美丽女子玖奈,以及她的能力“再生”了。
楚铭默默伫立着,他的目光望着远方,眼前却不断地闪过一幕画面:身躯流转着金光,的赤身黑发男子,发出疯狂的大笑,一条黑色龙型纹身缠绕在他的右臂,赤色的双瞳流露着轻蔑的光芒。在他的脚下,伏倒着一个魁梧的巨汉,与一个身上插满银白长针的女子。巨汉愤怒地咆哮着,眼中流露着不甘;女子倒在地上,双目带着一丝茫然...
三个月来,这一幅画面不断地闪烁在他的脑海中,发神时,做梦时...
迷茫。
不知所措。
楚铭发着呆。
耳中,回荡着杰罗轻蔑的话语:
“这样就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你能让我多爽一会呢。”
不知不觉,手猛地捏紧了栏杆,可片刻之后,又无力地放下。
楚铭呆滞地看着远方茫茫的山脉起伏,看着一只瘦小的鸟儿努力地振翅,却怎么也飞不出这浩瀚的山海...
任由思绪四散流转。
不自觉地,他想到了自己在圣庭的生活。
沉默,高效,又带着一些机械式的重复。
他总是能把交给自己的任务处理到最好,无论是什么。
优秀的能力,高超的效率,让他快速的晋升。
一年的时间,他就成为了一名A级的圣庭情报员。
他总是那么的优秀,总是强者。即便在众多A级情报员中,他也出类拔萃。
这份优秀带给他自信,甚至是自负。他自信自己可以把一切做好,自信自己可以成为最好的。
可是他的自信被摧毁了。
一次又一次的。被圣庭,被Z,被杰罗。
他很聪明,总是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总是告诉自己,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需要时间。现在做不到,以后,一定能做到。总是这般,安慰着自己。
可是现实再一次残忍地将他撕碎。宛如星辰与皓月一般的差距,让他看不到希望。
蝼蚁要怎么才能战胜大象?
弱者,拿什么,战胜强者呢?
弱者能做什么呢?
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拼命战斗,自己却无能为力吗?
只能依靠强者而苟活吗?
弱者,就是拖累吗?
我,是拖累吗?
楚铭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甘,却又很快被无力所占据。他呆呆地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如同一个个巨人,而他身处群山之中,渺小的不可方物。
“咔。”电梯门打开,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楚铭身后传来。
“原来你在这里,倒是让我找的有些辛苦啊。”
那是一个女子,面容不是很美艳,却有一份朴素的美感。她的身体缠满了绷带,右手更是打着石膏,却能从那少数没有被覆盖的区域看出她皮肤的白皙。她坐在一个轮椅上,自己推动着轮胎前进,一头鲜艳的红发如同一匹红色的绸缎,披散在她的身后。
听到这声音,楚铭身体微微一动,却没有转过身,也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着望着远方。
“你就这样对待辛苦寻找你的女士吗?”阿罗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在意楚铭的沉默。她缓缓移动到楚铭身旁,望向了远方连绵的山脉。
“很美呢。”阿罗温和地笑着,
楚铭低着头,没有看阿罗。两人就这般沉默着。
许久之后,楚铭垂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
阿罗一怔,露出一抹苦笑。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几次及时的帮助,恐怕我早就死掉了呢。”
楚铭沉着头。许久之后,他咬着牙,说:“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得比我好。是我,太弱了啊...”
阿罗看着消沉的楚铭,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只听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一个巨大的手掌猛地将楚铭一扯,将他拉的转了个身,又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给提了起来。楚铭本能地进行着反抗,却在看到那人后,松开了双手,将头扭开,任由那人将他提着。
手掌的主人是泰米尔。他是与阿罗一同进来的,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一刻猛地将楚铭揪起,楚铭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刻的泰米尔,右手同样打着石膏,仅凭一只左手提着楚铭。他的身上满满地缠绕着绷带,连头部也缠绕着几圈。有些绷带微微泛红,是他剧烈的动作让伤口撕裂,流出鲜血的缘故。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此时透露着满腔的怒火,甚至在与杰罗战斗时,他的神色也没有如此的愤怒。
“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以为你是谁啊!”泰米尔冲着楚铭,愤怒地咆哮着,“如果没有你呼叫的救援,如果没有你的那些晶体,老子已经死了,知道吗!”
“亏老子还把你当成了兄弟,准备来这跟你喝点酒!”楚铭这才注意到地上那破碎的酒瓶,以及那满地的酒液。
“可你呢?”泰米尔怒吼着,“把老子当成了什么?!”
“老子可不是为了你而战啊!老子是为了大家能够一起笑着,一起活着回来啊!”
“弱就变强啊!像个娘们一样的哭哭啼啼!”
“你一个人,在那消沉个屁啊!内疚个屁啊!”
泰米尔将楚铭猛地一摔,将他狠狠地仰面摔在了眺望台的地面上,丝毫不顾及楚铭的伤势。之后冷哼一声,转身迈入电梯离开了。
阿罗坐在轮椅上,看着躺在地上的楚铭,说道:“泰米尔说的对。你不该将所有的罪责全部归结于自己。”
“再说了,”阿罗温和一笑,“也不是不能变强,不是么?”
“与其在那消沉低落,不如抓住每分每秒变得更强。”
“你可不是拖累啊。”
楚铭愣愣地躺在地上。虽然身体被摔的十分疼痛,可他却感到一股股暖流涌进身体,涌进心脏。
(一起笑着吗...)
楚铭用手努力地支撑起了身体,缓缓站起。黑色的眼中,没有了那迷茫,没有了那负疚。
心头,好像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化了。
楚铭站立了起来。他看了看阿罗,笑了。笑容,真诚而温和。
“谢谢你,阿罗,我想通了。”
“那么现在,我们去找泰米尔吧。我要好好的道个歉,然后...”
“好好地跟他,喝几杯。”
群山之中,那只一直没有飞出群山的瘦小鸟儿,终于与几只鸟儿一同,越飞越高...
......
黑洞组织,决策室。
Z一边处理着手中的文件,一边询问着身旁的萧洛:“他们三人,恢复的怎么样了。”
萧洛回答:“楚铭与泰米尔伤势虽然还没好,但已经能够勉强行动了,不过要执行任务倒是无法,估计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至于阿罗,她使用了秘术,现在还只能通过轮椅行动。要完全恢复,估计还得三、四个月,甚至半年。”
Z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说道:“萧洛,你发现了吗?”
萧洛一愣,眉头皱着思索了一番,说道:“Z先生,您是说...保密任务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吗?”
“是的。”Z伸手抓向平时放着苹果的小篮,却抓了个空,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接着话继续说,“虽然组织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可一旦事情变多,变频繁,那么总归会出现纰漏。”
萧洛双目一凝,沉声道:“Z先生,难道组织的存在,已经被人知晓了?”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必须做好准备。”Z从白色大褂中摸出了一个小型存储器,将他递给了萧洛,“收好。”
萧洛一愣,将那存储器小心地放在了衣服内侧口袋里,询问到:“这是...”
“如果组织发生了巨大到足以令组织崩溃的变故,那么打开它,并遵照里面的指示行动。”Z拿起了一份文件,准备继续处理,“无论什么样的变故。”
“无论...什么样的变故么。”萧洛神色凝重地用手抚了抚那放着存储器的位置,点了点头。
Z见萧洛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低头继续处理着文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