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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意外(四)

亚伦城中心有一座三层的石质建筑,这是本城的市政厅,各种与本城有关的政治,商贸,市政等事都在这里讨论实施。亚伦城,从几百年前还是一个小小的货物集散地时,就归属格特拉斯家族所有,虽然那时这个家族的首领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乡村领主。后来,凭借周围丰富的物产以及人口的不断增加,尤其是随着商业的日益发达,亚伦逐渐发展壮大,慢慢地从一个小城镇发展成为一个繁荣的商业城市。而格特拉斯家族也没有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在城市的发展过程中到处都可看到他们的身影。家族成员们既可以是领主,也可以是修道院院长,还可以是税吏。他们可以指挥亚伦的民兵抵御山贼的侵袭,可以派出密探搜捕反对家族统治的市民,当然也可以指派自己的亲信在商会中担任重要职务。等亚伦城发展长大之后,格特拉斯家族也已经获得了亚伦公爵的头衔。总之,亚伦,虽然按照罗多克人的一贯传统,相较卡拉迪亚大陆上的其他地方,比如斯瓦迪亚王国的帕拉汶,或是诺德王国的提哈,这里的自由气氛更浓一些,但毕竟,这座城市是有领主的,是属于格特拉斯家族的。

当然,按照领主们的传统,自由是他们所讨厌的,准确地说,非贵族的自由是贵族们所讨厌的。微末之家,没有丝毫贵族血统,没有任何家族荣耀的市井小民们通过经商不断地崛起,壮大,然后这些人组成实力强大的各种行会,他们团结一致,对抗其他城市的竞争,当然,公爵的某些政策,比如过重的税收,也会使他们转头攻击公爵。这其中,尤以商人行会的力量最为强大,他们往往领导其他行会与公爵们做各种斗争。格特拉斯家族与他们明争过,暗斗过,武力镇压过,妥协合作过。在这不断斗争的过程中,双方都感到筋疲力尽。后来,公爵们发现给予商人们特许权让他们去发展贸易虽然会让商人们攫取巨额的财富,获得不亚于己的社会影响力,可是,这毕竟能把自己的钱袋装得更满,因为限制越少,商贸就越发达,关税自然就越多。而商人这边,见识了公爵们的武力,知道被绞死在城门口是件很可怕的事之后,他们也就放弃了想把亚伦变成一个由市政议会控制的自由城市的打算。于是双方达成了妥协,公爵们给予城市足够的特许权,不断地签署各种宪章,而商人们也接受了比以往更重的商税。慢慢的,亚伦人普遍变得不太关心政治,他们总是想着怎样赚取更多的金币,他们一心扑在商贸上,不断地做大自己的生意,而这对公爵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到这一代亚伦公爵波利斯·格特拉斯时,这两方势力已经和平相处了很多年,而作为当年斗争的一个重要成果,在讨论有关亚伦城的重大事项时,公爵们,不再是独断专权的了,他们必须认真听取商会的意见再做决定,虽然商会里一半都是格特拉斯家族的人。

这天中午,就在这市政厅里,本城的知名人士正聚在一起,他们在审理一件案子,即伊尼戈·艾尔贝尔及其手下谋杀治安官加拉特一案。伊尼戈站在众人中间,他一脸憔悴,头上还散落着几根麦秸,那是在地牢里的地铺上待了三天的证据。此时坐在上方的一位老者正在宣读着什么,伊尼戈却全没听进耳朵里,他打了个哈欠,扭头朝身后的人群里的雷萨里特耸了耸肩。伊尼戈当然不必听,因为这结果他早已知道了。三天前的晚上,伊尼戈一路追杀,把埋伏他的人连同他们的同伙都给宰了。当然,这里边也包括这伙儿人的头头,也就是本城的治安官加拉特。在伊尼戈主动报官言明此事之后,他就被暂时关到了地牢里。经过仔细调查,亚伦城的好人们发现一个让人震惊的事实,原来这个加拉特就是城外土匪们的内应,每次都是他把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女的行踪泄露给土匪,然后让土匪们伺机绑架,有几次更是在夜里偷偷打开城门,放土匪进城为非作歹。调查发现,除了格兰梅尔的戈贝特一伙儿,还有另几帮土匪也与加拉特同谋,于是在加拉特被捕的手下人的指引下,几支部队给派出去进行追剿。究其原因,原来这加拉特看到商人们通过商贸获利丰厚,很多不如自己的人都赚得盆满钵满,心下不平,就借钱办了个商队,也学着商人们进行贸易。不幸的是,就像许多从商的新手那样,他没有意识到高利润意味着高风险,加拉特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投入了利润丰厚的天鹅绒贸易中。他让人在维鲁加买了几大车货物,不想在运回亚伦的路上被那臭名昭著的罗德里格匪帮给抢了个精光,加拉特也因此失去了一切。结果,加拉特为了挽回他的损失,竟不惜与土匪勾结,他们合起伙儿来到城里绑架勒索,白日里入室抢劫。无怪乎市民们屡次报官,可总是没有下文。这样,经伊尼戈这么一闹,总算是引起了公爵的注意,这才组织力量,全城搜捕,把这个道德败坏的团伙一网打尽。由于这个原因,以及卡尔维诺等商会人士的极力游说,市议会在公爵的授意下,就宣布伊尼戈无罪释放。

但伊尼戈明显还是有些不满,因为且不说自己被关了三天,就是为了打点各位知名人士,让他们在公爵面前多说好话,伊尼戈就花了整整五十杜卡特。还有,因为是威尔射杀的加拉特,所以市议会也把他关了起来。后来一调查,又把威尔以前在老家误杀护林人的事儿给抖搂了出来,伊尼戈不得已,自己又掏了三十杜卡特给管这事的人,这才把这事儿给压下来,威尔也才得以出狱。这样想着,伊尼戈不禁摇了摇头,这时,就听前方有人说道:

“如上所述,本法官宣布,伊尼戈·艾尔贝尔无罪释放。”

围着的人都鼓起掌来,伊尼戈叹了口气,带着老大的不情愿,弯腰行礼道:

“我的大人,感谢您的恩惠。”

“哼,这事儿虽然事出有因,可是,你给我记住了,再遇着这种事,你可别再擅自行动,要先告诉我们。”

伊尼戈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他知道这是坐在法官身旁的那个年轻人说的。这人二十五六年纪,生得身强体壮,穿一身丝绸制成的薄衣,此时正坐在桌子后面,头也不抬地在那儿说话。伊尼戈知道,这人就是亚伦公爵的长子,马拉斯堡的领主,图比顿·格特拉斯。伊尼戈回说道:

“呵,尊敬的爵爷,你是说等他把敌人引进你的府邸之后再告诉你吗?”

“哼,你还满是怨气啊?这加拉特虽是里通土匪的恶棍,可他也是由市议会选出,由我父亲正式任命的治安官。若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先斩后奏,那亚伦城岂不是要乱翻了天?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要不是诸位贤明替你求情,我又考虑到你确是迫不得已,不然,我非得好好治治你。好了,你下去吧,来啊,传下一个案子的人犯。”

这图比顿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看伊尼戈一眼,他只是低着头在那儿修他的指甲。伊尼戈看了,气鼓鼓的,待要说些什么,旁边的雷萨里特一把拉住了他,伊尼戈只得做罢。

出得市政厅,伊尼戈手下那些人都围了上来。看看伊尼戈没有什么事,大家都很高兴,伊尼戈提议去“大个儿萝卜”酒馆喝一顿,由自己掏钱,大伙儿更高兴了,这样一行人就去了老卢克那儿大吃大喝了一顿。下午,塔里克来到酒店,在祝贺伊尼戈没事之后,就建议是否立即启程去维鲁加,因为这个突发事件,预定出发的日期已经拖了好几天了。伊尼戈满口答应,两人商定第二天一早起程,这样定了,伊尼戈就吩咐手下人打点行装,为这趟活儿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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