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亚伦,夜空中寒酸地饰着几颗星星,在那眨巴着昏睡的眼睛,街道上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四周发生了什么事。伊尼戈缩身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只有两只眼睛在那不停地盯着四周,不远处传来一阵呻吟声,那是中了两箭的坎特在那捱气。伊尼戈听在耳里,怒在心头,他刚才本想把坎特也拉过来的,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又有几枝箭朝他射来。伊尼戈就地一滚,闪到一边。现在他潜伏在角落里,隐身在黑暗中,手中握住剑柄,无声无息地在那等着。他的酒已醒了大半。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轻悄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就朝着伊尼戈这边走来。伊尼戈蜷着腿,弓着腰,手指抚着剑柄,眼睛紧盯声音来路。那脚步声越走越近,走到坎特倒下的地方,脚步声没了,那伙人明显停了下来,就听一个声音说道:
“这里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呢?”
“应该也中了箭,跑不远。”另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看的模模糊糊地,伊尼戈发觉有个人蹲在地上,正在找着什么,一会儿,这人起身说道:
“不好,这几枝箭都射空了,另一个应该没事,肯定跑了。”
“这伙人都喝了酒,这人应该跑不远,给我搜。”
伊尼戈缩在一边,把他们的话听得仔仔细细。根据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以及不远处那模糊的轮廓,伊尼戈大体估计出,这伙人差不多有七八个。这时,那几个身影四下散开,就有一个朝伊尼戈这边走来,伊尼戈不慌不忙,只把手紧紧捺住剑柄,眼睛紧盯着越走越近的那个身影。那人走得近了,依稀看到眼前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就俯下身,想要把这东西看得明白。这人刚弯下腰,脸往下凑着,就觉面前什么东西一闪,然后是噗呲一声,紧接着脖子那儿就感到一阵凉爽。这凉爽滋味他似乎很受用,因为他嘴里舒服地哼了哼,身子一软,就捂着正在喷溅出鲜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几个人听到这边传来沉闷的扑通声,都朝这边看,有两个就走了过来,就听他们低声说道:
“嗨,利斯,怎么回事?你找到他了吗?”
伊尼戈听了,也不答话,此时他正蹲伏在这具尸体旁,就在那看这两个人越走越近。这两人走近跟前,一个说道:
“嗨,利斯,你怎么还摔倒了?快起来!”
这人眼看着地上有个人起来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此时地上还趴着什么东西。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这起来的人手里什么东西晃了晃,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在这初夏时节,在这沉沉闷闷的暖风中,他感到身体一阵发凉,那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此时一把冰冷的剑正插在他的胸口。他低头看了看,手颤抖着想去握住那把剑。不想对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那剑刷的一声就拔了出来。这人被这抽剑的动作一带,向前踉跄几步,双膝一软,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他倒向一边,在完全合上眼睛之前,他似乎看到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紧接着自己身边的同伙也倒在了地上。
伊尼戈收拾完这两个人,就朝剩下的那几个扑了过去。此时那几个人正朝着这边围拢过来,他们的轮廓在伊尼戈眼里清清楚楚。伊尼戈左腿蹬地,右腿猛地超前迈一大步,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就是一个弓步突刺。那人给刺中,身子弯了一下,嘴里嚎道:
“啊呀,这人在这儿!”
那几个人听了,只愣了一会儿,就朝伊尼戈扑了过来。伊尼戈闪展腾挪,不跟他们缠斗,借着这黑暗的掩护,跟他们转了起来。这种夜间遭遇战,尤其是像今天这样漆黑的夜晚,对这种单人独伙的人来说,是有很大便利的。因为这是遭遇战,不是对方打你埋伏,此时这一个人的,就占了一个大优势。这优势就是,对方好几个人,你只一个,也就是说除自己之外其他的人全是敌人,所以只要本事不是太不济,那么这一个人可以无所顾忌地攻击身旁的人,不管它是模糊的身影还是清晰的轮廓。可是对于好几个人的来说,这就有点儿麻烦,因为对方只有一个,却与自己人搅在一起,黑暗中实在不好分辨敌我。此时伊尼戈他们的情况就是如此,那四五个人虽然人数占优,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把伊尼戈围住,那情况还算好。可伊尼戈灵活的像只燕子,不停地绕着这些人转圈。反正自己这边就一个,周围的影子全是自己的敌人,认定了这一点,伊尼戈就随心所欲地朝着这几个人又刺又砍。可这几个人可倒了大霉,因为伊尼戈不停地在那绕着,晃了几圈,他们已不能分辨出自己人,于是只好不停地叫唤对方的名字来确认,一时这里吵得慌。不过这阵喧闹没持续太久,因为不多时有两个声音就永远地消失了。慌乱中,又有两个人就互相砍中对方,听叫声才知道砍到了自己人,可还没等他们说句什么道歉的话,伊尼戈的剑就无情地刺进了他们的身体,这两人也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此时,只剩了一个,这人见转眼间自己身前就只剩了一个人影,而且这人影正飞快地朝自己扑来,就知道情况不妙。只见他举起手中刀朝前胡乱地比划了一下,就赶紧扭头朝身后跑去。可他没跑几步,就感觉头上一阵痛,紧接着是一阵眩晕,他晃了几晃,在鲜血还没流到后脖颈时就趴在了地上。
伊尼戈看看,周围再无其他人,就从这最后一个砍倒的开始,挨个儿补刀。有几个还在捱气的,又受了一剑,终于不再动唤。伊尼戈做完这事,赶忙朝坎特跑去。他蹲下身,把坎特扶起来,可任凭他怎么呼唤,坎特只是随他在那儿摇晃,连半点儿回声也没有。伊尼戈试试坎特,已没了鼻息,又抹抹脖子,也无动静。伊尼戈手抚在坎特胸口,就摸到了两枝箭,鲜血此时已经把坎特的整个身子都沾湿了。伊尼戈跪在地上,在那儿痛哭。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伊尼戈放下坎特,站起身来,朝着那几具尸体走去。他从地上捡了把刀,又把几具尸体的上身衣服扒了下来,就把这些破布烂衫胡乱地缠在刀头。伊尼戈回身走到坎特身边,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小皮包来。打开看时,里面装的是火镰火石和一些细绒。伊尼戈把它们拿出来,几下打着了火,先点着了细绒,再点着了缠在刀头的这些破衣衫。他走向那几具尸体,把火把照向他们的头部,想把这些人看个明白。挨个看了一遍,伊尼戈在一具尸体前停了下来,这是具瘦长的尸体,伊尼戈看这人脸面,好像在哪儿见过。正这样想着,就听嗖的一声,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伊尼戈敏快地朝旁边一闪,同时把火把扔向一边。那飞来的东西重重地碰在了路面的石条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一枝箭!伊尼戈冷汗下来了。
“见鬼!他们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