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我们是贞子二号，和三号
“捉到你的实体了，知道你是如何暴露的吗？”李行风左手使劲捏着张小维的肩膀，那把木剑却已经插入他的腹中，他很冷酷地说道。
滴滴如黑油般的东西从李行风的剑下滴下来，像是怨念与邪恶的结合体。
刚才李行风用出了风道的“第十式”，这是老人没有仔细教过，但是李行风格外认真学习的一招。这招仔细说起来，甚至连江湖上的二流剑术都比不了，但是它有一个特性，是连天品剑术都比不了的。
风道第十式，烈山之怒。是可以对妖魔鬼神造成真实伤害的剑术，单单就这一项，世上所有剑法，即使是那些早就享受无上荣光的天品剑术，都瞬间黯然失色。
为什么李行风会这么认真地学习这个，是因为那些个无法入眠的日子里，张小维在身侧缓缓讲了一部《聊斋》，就在李行风稍稍免疫了这还不算过于“猛烈”的故事之后。张小维便给《咒怨》、《午夜凶铃》套了个洪国的壳子，用渗人的语调讲了出来。
那个李行风记忆深刻的夜晚后，他就连续好几晚都睡不着，揪着被子把自己捂起来，生怕一抬头便看见一只房梁上的鬼。
因为这些不眠夜让他更加难以入睡的故事，他把内心的恐惧全都转移到了对这招的努力修炼上。在日以继夜的故事轰炸中，李行风竟然把这招练到了老人都难得发出赞叹的程度，这实属不易。
今日，算是真的把这剑用了出来，李行风本以为及冠以后，见了大世面才会遇到些非人的东西。
世事难料，真是不按套路出牌，李行风想道。他转念看着面前的镜鬼，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是有些事儿你得懂。你以为小维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变出来的，虽说口气神态一模一样。但是……”
李行风语气变得坏坏地：“那个手镯子你忘了变出来，果然是修行不够，你这蛮夷来的鬼还差了点道行。”
刚才那纸熄灭的时候，李行风便发觉到了，那些个张小维手臂上的手环突然消失了，加上张小维这么快就找上来，李行风自然会觉得有些不寻常。
张小维最初的走马灯般的奔跑，让李行风把张小维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很清楚，多了少了什么东西李行风自然会发现。即使这鬼扮地再像，有这些年的了解，张小维绝对不会这样地来个拥抱。
因为没听师兄的呼喊，所以见了面，张小维先得躲打他后脑勺的那一下。
此时，这鬼装扮成的张小维像泄了气一样，脸上每个毛孔都溢出了那黑色的油状物质，两只眼睛变得空洞洞地，那脸像是有人撕扯一般，快要撕烂了。
一声疯狂的嘶鸣响起，这凄厉的吼声让李行风脸色一白。只见一大股冒着油光、黑漆漆的浓云从“张小维”的五官里漏了起来，这云飘到屋顶后，变成了一股股粘稠的长虫子钻到了墙缝里，消失了。
烈山之怒的精髓就是，用一种奇怪的真气运行方式，模拟一种能克制、甚至能杀死他的能量。有趣的是，老人曾经用很多兵器试过这一招，但是只有用剑做出这种笨拙的剑法，才会有奇效。天下剑招，除了修内门的真气，剑招的一招一式，皆是有大学问的。
李行风真气消耗甚巨，剩下不到三成，除了第一次面对恶鬼，拿捏不住分寸之外，也存留着一击毙敌的想法。
“已经做到最好了，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还是没能杀掉这邪魅之物。果然还得不断锻炼，我太弱了。”李行风微微叹气，这种鬼怪似乎不能伤人，但是也存留着害人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让李行风找到可趁之机，能伤到他的本体。
李行风皱着眉，他看着这屋子的墙壁再次“闭合”上了。那假张小维受伤后，一个真的张小维虚影渐渐浮现在了南墙上，他见这个张小维双手拄着墙，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在炸墙，便走上前去。
李行风说：“小维，如何了？”
张小维渐渐回头，声音和口型离得十万八千丈远，他说道：“师兄，你看。”
李行风在他说完之前，早早便看见张小维伸出手臂，那是那白色手环在的地方。但是那里并没有什么能让张小维引起注意的地方，张小维似乎也注意到李行风的迷惑。
“师兄，你看见上面的数字了吗？二十多里地，10000多米！咱们的距离又变远了！”
李行风感到深深的无力，这面前的张小维让他体会到了何谓咫尺天涯，他保持着镇定，说道：“小维，我看不见你那里的数字。这说明他没有办法模仿出你这手镯的力量，它是有弱点的。你不是说咱们一直都在一间屋子里面吗？想想办法！”
张小维掏出了那张写着文字的爆燃纸，神情里有掩饰不住的低落，他低声说道：“师兄，这纸看起来，也就只能再用两次。最后一次是我们逃出去时用的，我只能再炸开一次这个口子，如果不能在愈合之前找到你，咱俩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过来，我们可是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不可能会被这堵墙拦住。”李行风指了指墙，宽慰道，他也意识到这关恐怕难过去了。
“不仅仅是这个，我的手环在这里运行速度变得慢了，如果……”
“如果什么？”
“等等，等等。师兄，你刚才说这鬼复制不了我手环的能力对吧？”张小维似乎有了思路。
“嗯，这又如何？”
“死马当活马医了。师兄，你让让，我要把这里再炸开一次。”
“小维，你究竟要做什么？”
“让这些无数的复制帮我一次，如果他们和我一样的话，都是活生生的人，那么，这些‘我’应该同时也想到了。”
张小维把爆燃纸贴上墙壁，“嘭！”，墙壁再次被炸开个能通过人的口子，李行风和张小维再次出现在这各个洞口之内。
张小维对手环发出了一个指令，他要启动一个从来没用过的功能，那就是手环所带的“并机操作”。这项功能是使多个手环用电波进行串联，使其组成一个具有强大运算能力的矩阵。但是，这世上仅有一个张小维的手环，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张小维也不会想到这样去实验。
“联机功能开启，搜索附近所有可能的接入设备，之后马上进行联机后的功率上限测试。”
但是过了一会儿，这手环没有接入旁边任何一个张小维的手环，张小维说：“果然如此，这些复制的屋子应该是幻象，都是假的，我们一直都在一间屋子里面，一直只有一间房间。但是我看不见真正的你，你也一样。剔除这间屋子骗人的部分，剩下的，就是恶鬼的法术了。”
“师兄，我需要你帮我个忙。你现在剩下的真气，还能用一次烈山式吗？”张小维说。
李行风言道：“能出手，但会比刚才弱一半左右。”
张小维道：“师兄，对这洞口用出这一剑！”
“手环，马上启动微调，让我的衣服以及毛皮表面进行最复杂的不规则运动！……别提醒我这个，我知道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我的身体强壮地多！”张小维大声喊道，他知道了这鬼怪工作的原理，让衣服的每根纤维、身体的每根汗毛进行复杂的运动，从而加大镜鬼的工作量，让它出现致命失误！
这次张小维明显赌对了，在他发现前面洞口，前前面的洞口，这些张小维们的衣服、四肢都在轻微的颤抖。同时，张小维的“本体”发现，他与李行风的距离在急剧缩小！
“9220米、7563米、4458米、3016米……接近了！”张小维吼道，这是镜鬼支持不住这么多张小维的复制，便缩减了房间的数量。但是能看出来这镜鬼在挣扎，在到了500米左右的时候，便难以接近下去了。
李行风的木剑上，一行极细微的真气染在了那剑刃上。他轻轻抬了抬手，这是起手式准备好了。
“来吧，师兄，就是现在！”张小维喊道，他俩默契地一前一后，李行风对着北边的洞口刺了过去，另一边，张小维直直地向前冲刺过去！
就像是隔着洞口，无数个李行风刺向扑过来的张小维。
张小维浑身依旧在微颤，手环的能量在急剧消耗。就在李行风刺出洞口的一刹那，手环上，显示距离的那行数字在一瞬间变成了“0”。
他抓住了剑，他把他拽了回来。
脚边，角落里，一双高跟鞋、一个小镜子、一扇门板静静地呆着，这正是原点那间屋子，屋子的“本体”。
张小维被拽过来后，都没跟李行风说一句话，就飞奔向这屋子的东南角，同时把那仅剩的爆燃纸在嘴里舔了舔。“啪！”这屋子里，那东南角一块圆柱形的凸起处，被炸出了一个大口子！
不再是一间又一间屋子的无限循环，而是一个古井的井壁，那老旧的砖块上，还有上方传来的光芒撒在上面。
“师兄！走！”张小维呼喊道，李行风在张小维冲向东南角时，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紧紧跟在张小维后面。
就在李行风跳进井口，想要攀上去时，张小维却转头拿起了那枚古镜子。
李行风双手双脚呈“大”字型拄住井口，最快速度向上爬着。
张小维跟在后面，紧随其后。是夜，能看到天空的黑暗，李行风心中便大定。就在两个人都在井壁，而且李行风即将出了那井口时，李行风看到上方，居然变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井壁。
上方，一双张小维的脚出现在了李行风的眼前。
但是，张小维正在他的下方。
循环又开始了！
张小维急忙掏出那扇小镜子，往上方一摆。不知为何，这又开始的镜像竟神奇地消散了。
“真笨，我就知道你这傻叉鬼会不甘心的，但你不应该一开始就竭尽全力去复制。我往这里摆了个镜子，怎样？再复制一遍镜子里的镜像，就够你受得了！这是指数级的增长！哈哈哈哈——刚才那一下，让你脑袋都憋疼了吧。”张小维恣意地笑着，十分得意。
李行风赶紧架起仅存的真气，一个轻功就蹦了出去。张小维虽然兴奋不已，但是也明白这一招只能打个出其不意，等着鬼缓过来了，张小维也就没招了。
他张牙舞爪地爬了出去，身上还有那屋里积攒的灰尘，狼狈不堪。
“啊啊啊啊——”
张小维刚出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这么一声吼叫。
仔细看过去，一个身上沾满了恶心的黄色泥巴的人，在那里吼着，像是撞见了鬼一样。张小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自己和同样不太干净的李行风，心想，今天可算给这里的人演了回地球精粹——《午夜凶铃》里，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姐姐。
烟海门的蔡和师兄显然是无辜的，他只是浑浑噩噩地路过时，恰好看见了这口井，这时，他恢复了些理智。抱着死马医的心态，想过来找点水，洗洗。
谁能想到刚接近这里时，这井里面“嗖——”地爬出了个黑黢黢的人，还是个孩子。一个吓人还不够，居然又来了一个，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心理脆弱的他只是想洗个澡而已，不想撞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