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寡妇四十上下的年纪,浅显的装饰,不着一丝粉黛,但是她的骨子里透露出一抹浓重的高贵气息,且被书卷笔墨修饰过的,活脱脱就是素描中走下来的人物。只是,她现在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犹豫,在她看向风歌的时候,又多了一丝彷徨。
风歌依然在昏迷着,倘若她醒来不见了紫色葫芦,不知会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公孙虎垂着首,立在娘亲的身边,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娘亲!”这话很真挚,不知是为了自己未把干柴带回来而道歉,还是在路边捡了一个活死人回来而感到羞愧,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虎子,这是命,你是一个好孩子,娘亲不怨你。”娘亲的话让虎子很安慰,但这种安慰无疑就是眼泪的催化剂。虎子的眼睛湿润了,这十几年来,也不知他做了多少错事,但是除了习武之外,娘亲从来就没有批评过他。
“这个孩子,怎么伤的这么重。”公孙寡妇看着风歌,有心痛的感觉。
“她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了。虎子,你是如何见到她的?”
面对娘亲的疑问,公孙虎不敢做出更多的隐瞒,他巧妙的将白老头的桥段隐藏,其他的均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娘亲来听。在说道紫色葫芦的时候,公孙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风歌的手掌,那手掌五指伸开,哪里还有葫芦的影踪。
公孙虎暗道不妙,那个葫芦对这个女人来说,貌似看的比生命还要珍惜。若是醒来不见了宝贝,岂不会将家里的房顶揭开?
“娘亲!虎子要顺原路返回一趟,要去将那个紫色葫芦寻回来。”
公孙寡妇蹙着眉头,温柔的说道。
“虎子,都这个时辰了,外面的强盗和野兽正是施虐的时候,娘亲怎么会让你出去冒险?”
公孙虎呆住片刻,迟疑的说道。
“娘亲,那个葫芦是这位姐姐的心爱之物,您是未见到那个场景,虎子有把握可以确认,若是她醒来发现不见了葫芦,就算不去寻死,也必定会疯癫掉。”
公孙寡妇思忖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虎子,外面很危险,娘亲代你去跑一趟,你就在这里等你姐姐带着方郎中回来。”
“可是娘亲,您不熟悉路途啊?”
公孙寡妇安抚了一下儿子的脸,温柔的说道。
“你不知道娘亲的本事吗?娘亲的鼻子可不是普通的鼻子,否则怎么酿制出家传的酒液来呢?况且你是我的儿子,你的气味娘亲还是能够分辨的出的。”
这话倒是不假,娘亲的鼻子就好像一个宝物。
“但是娘亲,您若是遇到了强盗或是野兽什么的,哪里有能力对抗?虎子虽然不懂武功,但是虎子年轻啊,就算遇到危险也可以逃命的,这几率比娘亲还要高上许多呢。”
公孙寡妇温柔的看着儿子,儿子长大了,可以为娘亲着想了,这对她来说,很是欣慰。她呆呆的看着儿子略显稚嫩的脸庞,一时竟然陷入了迷茫和回忆之中。儿子的长相太象他的父亲了。
“娘亲!”公孙虎轻轻的呼唤着他的娘亲,不知道娘亲为何会表露出这样的缘由来,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啊。
“虎子!”公孙寡妇缓缓回过神了。
“你长大了!”公孙寡妇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娘亲要做的事,自有娘亲的道理。”这句话让公孙虎摸不到头脑。
公孙寡妇默默的叹了口气,恢复了清明的状态。
“虎子,你无须担心娘亲的安危,你要相信,娘亲可以照顾自己。”说罢,她对着公孙虎笑了一笑,然后走了出去。
公孙虎望着娘亲的背影,鼻子中嗅到了娘亲的气味,它很亲切,带着一股熟悉的酒香。
白老头端详着手中的紫色葫芦,发出啧啧的声响,他料定这个葫芦不是凡物,但是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尤其让他意外的是,自己原本打算离开函谷关的,可是心里突生的牵挂让他不得不搜遍整个后山,去寻找牵挂的源头。而他也万万想不到,牵挂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一个葫芦。
“这是因果!”白老头笃定的说道。
“可是这因果怎会断掉了?”白老头伸出手掌来拍了拍葫芦。
“这因果与我有关,若是不完结了它,恐怕就没有了回去的路。”白老头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焦急随之而来。
“这也太他奶奶的霸道了吧?”白老头无奈,握着葫芦开始砸向地面上的石头。葫芦很结实,完好无损。白老头没有放弃,依旧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在发泄着怒气。
一炷香之后,白老头发觉他是在做无用功。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饮了一口酒,此时他的酒葫芦已经见了底,被他仍在地上,然后站起来狠狠的一踩,那酒葫芦以四分五裂宣告自己退出历史的舞台。
“你瞧瞧吧,看它有多实惠,踩一下就碎掉。”白老头说罢,将紫色葫芦置于地上,然后高高的跳跃起来,对准紫色葫芦就踩了下来,然而葫芦继续顽强的姿态,白老头的屁股结实的吃了一记屁股蹲,他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愣是半天也发不出声响来。
服了。白老头揉揉屁股,又把葫芦拾了起来。
“带回家去,将你烧掉。”白老头的笑容里带着奸诈。
“不如,把它给我吧,我来帮你处理掉它!”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白老头的冷汗迭出,这声音着实把他吓得不轻。他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形,正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此人背后背着一个事物,有一个山角形的东西探出半分,与他的头颅呈并行的姿态,乍看上去仿佛长着两个头颅,一个是圆的,一个是方的。
“来者何人?”白老头强作镇定,但是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那人呵呵一笑,迈出一步,走出黑暗来。在微弱的星光下可见一张儒雅的面孔,三缕黑须顺畅的在夜风中摇曳。
“我是苏琴,草头办的苏,双头王的琴。”
“哦!”这是个人,而且看起来很好商量的样子,白老头的心开始放了下来。
“你能砸碎它?”白老头晃晃手中的葫芦。
“它是砸不碎的,不过我可以将它用到妙处。”苏琴和风悦色的一笑,一个美男子的形象就此被渲染到了极端。
“这里面有我想要的东西,不砸碎它,我的因果就不能完结,如果你做不到这点,我就没有理由把它送给你。”白老头和颜悦色的与苏琴商量,在函谷关,他还没怕过谁。
“苏琴想要的东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会弄到手的。说说吧,你要开出的筹码。”
白老头环视了苏琴,发现他身上除了身后之物,并无其他。
“你身后的那个东西是什么?”那是苏琴身上唯一的长物,貌似不简单的样子。
苏琴呵呵一笑。
“双王琴!苏琴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
“它可以作为交易的砝码吗?”白老头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双王琴对于苏琴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
“您说呢?”苏琴反问白老头,依然是笑面融融。
“嗯,你没有诚意,白某回家生火去了,要好好烙烙我这老腰。”白老头说罢就走,不给苏琴一丝回旋的余地。
苏琴淡然的笑着,看着白老头的背影说道。
“不介意的话,苏某就给你弹一曲高山流水。”苏琴说罢,将身后的琴取了下来,然后正襟危坐,将琴置于双膝之上。
白老头顿住身形,回过头来。看见苏琴挽起了长袖,送他一缕风花雪月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