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戌时的最后一炷香烧完,简川学堂放学了。赵宇翔背着书包,拿着一把木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书包里没有几本书,大多数书都放在学校了,因为有晚自习,作业也在学堂里完成,根本就没多少书有必要带。
只是如果你不正儿八经的背着书包,穿着校服,人家就会说你没有个学生样。简川学堂位于第八区,而第九区是没有学堂的,因为在满是垃圾的地方办学没有个学校样。
不过或许是帝国考虑到了第九区的教学问题,所以简川学堂虽在第八区,却离第九区很近。从后门出去,走两三里路,就能到第九区。
那些家中稍微比较富裕的学子们,走出校门,便将手中的长剑一抛,一瞬间便化为一把巨大的飞剑带着他们乘风而去。这些飞剑有铁制的,有铜制的,有玉制的,就是没有木制的。赵宇翔抬头看了看那些消失在夜空的身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剑,叹息一声,向着远方默默走去。
第九区和第八区之间隔着一条腐臭的小河,有不少的生活垃圾在这条河里浮沉。甚至还有不少粪类之物,引得各种蝇虫“嗡嗡”飞舞。
走在桥上,漆黑的河水在月色下幽幽的泛着光。这条腐水将学校与贫民区分隔两地,一个是神圣的学堂一个是破烂的九区,在漆黑的夜里两个世界森然相对。
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四处流躺着粪水的小巷中,十多年的行走,赵宇翔仍然对这里的环境感到恶心。多年的经验,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可以飞快的摸黑跑过小桥吧。
呵呵,贫民区里的街、桥哪里来的照明灯。
这对怕鬼的赵宇翔来说,每次放学回家都是一次试胆体验。走在黑黢黢的山路上,风儿吹得树叶哗哗只响。几座孤坟立在路旁,萋萋杂草档住了墓碑,在点点月光下显得森然可拍。
赵宇翔莫名想起了大人们说过的鬼火等诡异事件,脚下不由得加快几分。
“咕咕~”
跑了一会山路,肚子便不争气的叫起来。他这样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能吃能喝、长身体的时候。可是由于家里穷,每顿饭只有两个大饼加咸菜来充饥的他,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对赵宇翔来说,挨饿还能忍受。最痛苦的是由于贫困而给自尊心所带来的伤害。他也想穿得体体面面的站在女同学的面前,他也想跟别人一样有一把可以飞的长剑,剑的材质要求不高,只要是一般的铁打的就行。这当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活得尊严。
但这是不可能的。家里能让他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劳动力不干活,而去读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在他们第九区很多人连小学、初中都没去读,一辈子就在垃圾堆里淘东西。而每年的唤灵测试只会在各个高中学堂举行,那些没读过高中的人连唤灵觉醒的机会都没有,而错过十八岁的觉醒一辈子也就错过了。他们第九区流行着一句话:生在第九区,一辈子都是无灵人。
赵宇翔知道,家里的光景现在已经临近崩溃。奶奶年近半百,半瘫在床上;父母亲都是无灵者,挣不了几个灵币;而他读书,说是免费,但也只是免去了书本费而已。那些每学期开学要交的班费、晚自习补课费、学杂费等等,加起来就是一千多的灵币,而他身上这件满是补丁的校服当初就买成100灵币,这相当于他妈妈一个月的卖饼收入,这天地间哪有真正免费的地儿?!
再加上,今年全大陆都陷入了经济危机,废旧品越来越多的人舍不得换,二手市场也在兴起,整个第九区都穷,更不说家里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一直读到毕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每当他回想起这些,他的眼中就满是自卑,他是班上最矮的,所以他走到哪都会感觉比别人矮了一头,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他会常常感到别人在嘲笑他的寒酸,因此对那些买得起飞剑的同学内心有着极大的不爽。当然这是一种普遍现象,穷人都恨富人。只不过对于赵宇翔来说,他的心中有一种几乎变态的对立情绪,特别是那些有钱还喜欢炫耀的人来说。
而他们班上就有这样一个人。杜宇俊杰,他们班的富二代。本来应该在副城区就读的他,因为他爸的工作原因,来到了这里。杜宇俊杰成绩在他们班数垫底,功力也只是在中学初期,但走路从来都是昂首挺胸,高傲得不行,身后跟着几个跟班,唯命是从。
每当赵宇翔看见他这个样子,一股无名的怒火就在胸膛里燃烧,压也压不住。有一次杜宇俊杰路过赵宇翔的课桌,将他的墨水打翻,蓝色的“红岩”墨水侵染了整个课本。杜宇俊杰装作没看前,继续往前走,赵宇翔瞬间发怒,拍桌而起。两人因此打了一架,结果不用多说,肯定是赵宇翔赢了,毕竟功力双方有着明显的差距。这事闹得很大,杜宇俊杰被打了个鼻青脸肿,赵宇翔因此被记了大过,差点被学校开除,而杜宇俊杰则一点事也没有。
他至今都能想起当他当着全班的面向着杜宇俊杰道歉时,杜宇俊杰脸上戏谑的表情,这个表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咕咕~”
肚子又开始叫了,饥饿感瞬间便让赵宇翔从忿忿不平的回忆中,回到饥寒交迫的现实中来。再走了一里路,只感到两眼冒花,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浆糊。模糊的双眼似乎看见旁边的一座坟前有着一两个苹果。
“啊~好饿啊,我要吃东西。”赵宇翔东倒西晃的向着那坟走去,要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赵宇翔绝对不会干出吃人贡品这样的事来,但此时他已经饿得神志不清了,生存的本能早已战胜了理智。
“小娃娃,你好啊~”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虽然已经不再清醒,但那些鬼故事的情节却被深深的埋在心底。这道带有恐怖气息的声音传来,顿时激发了赵宇翔心中的那份对于鬼的恐惧,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啊~有鬼啊~”赵宇翔头也不敢回一下,撒腿就跑。
“小娃娃别跑啊~”诡异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啊啊啊~救命啊~我的肉不好吃~”赵宇翔被吓得屁滚尿流,拼命往前面跑。
“别,别跑啊~”
“不跑我就死啦~”
“砰!”赵宇翔一头撞在一棵大树,昏倒过去。
“唉,都叫你别跑你还跑......”一声叹息,一个老者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