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跟过去,悄声说:“五常你把目光看远一点,可别不舍得那点东西,说到底,那也是为了咱家妮子好。”
龙五常猛然回过头,问:“啥……啥叫为了咱家妮子好?”
丈母娘直视着他,问:“你就没看出些啥来?”
“啥?你……你说啥?”龙五常傻乎乎地追问。
“怕还真是被那个仙姑说中了,这两个孩子间,还真像是有份奇缘在里头呢。”丈母娘说这话时,目光变得柔顺起来,声音也低沉了很多。
龙五常又想起了贵田家说的金童玉女那事,心里随之一阵灵动,但嘴上淡薄得很:“这你也当真,人家只是找个由头,来吃咱家的奶就是了。”
丈母娘沉下脸,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家懂啥呀,我可瞅准了,这里面有些道道来。”
“你想呀,那家的孩子饿晕了,咱家的孩子为啥犯起拧来,死活就是不张嘴了?等那家的孩子抱过来后,她立马就灵醒起来了,两个孩子都不哭不闹,安安静静,还非要一左一右并排着吃,这些都说明啥?”
“说明了啥?”
“说明了那个仙婆的话是对的,他们是上天的金童玉女,下界投胎来了。”丈母娘说得一本正经。
龙五常摇摇头,忙活去了。
丈母娘进了屋,又絮絮叨叨跟闺女拉起了金童玉女的那些事。
等收拾停当后,龙五常按照丈母娘的吩咐,割了肉,卸了猪蹄,又提了一只鸡,一谷堆地放进了柳条篮子里,提着去了王家。
王家哪受得了这份厚礼,夫妻俩被感动得热泪横流,无言哽咽,就差当场给龙五常跪下了。
而那个已经恢复了元气的男孩,也爆发了空前的活力,放开嗓子嚎哭了好大一阵子。
龙五常之前的心疼与不舍一扫而光,心里甜丝丝、暖融融,却又不知道该说些啥,接过王家男人递上来的一袋老旱烟抽了几口,便匆匆忙忙抽脚走人了。
回到家后,进屋不见了丈母娘的影子,就问女人。
女人说:“她去贵田家了。”
龙五常一愣,问:“她去干嘛?”
女人说:“还能干嘛,为了孩子的事呗。”
“孩子不是好好的么,捣腾个啥呀?”
“娘是过来人,她知道的比咱多,孩子是她亲外甥,能不上心吗?”
龙五常不再说话,看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转身去了院子里,想着去收拾一下摊了一磨盘的死猪肉。
到了跟前,却觉得不对劲,那一堆血糊糊脏兮兮的猪肝猪肺怎么就不见了呢?
于是就朝着里屋大呼小叫问起来。
不等女人回应,丈母娘就在胡同里接上话了,嚷道:“别找了,让我带走送人了!”
龙五常杵在那儿,直直盯着门口,见丈母娘一脚进来,就问她:“送人?你送谁了?”
“进屋再说。”
“那可是有用处的,请人吃喜酒的时候要做菜的。”
丈母娘见女婿脸上有些挂不住,就说:“我那用处更大,你用不着心疼,不就是一点猪杂碎嘛。”
“你还有啥大用处,这村子里你又不认识谁。”龙五常嘟囔着,满脸都是不服气。
“还不是为了你们家闺女呀,瞧你那点出息吧!”丈母娘大声吼着,一跺脚,气呼呼进了屋。
龙五常越想越觉得丈母娘这事做得有些蹊跷,甚至有些不着调,一个大老娘们家,提一挂血淋淋猪肝肺满街蹿,还口口声声为了自家闺女,她葫芦里埋的究竟是啥药?到底想干啥?
干完了手头的活儿,龙五常就进了屋,见丈母娘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就闷着头倚在了门框上。
丈母娘拿着尿布往外走,瞪了一眼龙五常,说:“瞧瞧你那个模样,咋就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呢!”
龙五常耷拉着眼皮说:“活都干完了,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孩子嘛。”
“挡个门干啥?就想知道我把猪杂碎送哪儿了是不?”
龙五常被戳了痛处,往旁边闪了闪身子,没接话。
越是这样,丈母娘就越想捉弄他,回头对着女儿诡异一笑,说:“丫头,你也别告诉他,闷死头笨牛!”
正躺在炕上奶孩儿的女人微微一笑,对着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