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已经开始了,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时间的紧迫,已经不容我慢腾腾的做好准备了。王小五让我立在操场上手里举着天火流星戟。站在烈日炎炎下,只一会儿,我的额头,便冒汗了。
我的面前虽然没有镜子,但我觉得的样子一定傻里傻气。但士兵们都是一脸严肃,即便是从我面前经过,也是没有发出笑声的。至于他们远去后,是不是会发笑,我不清楚。因为我不能东张西望,要做的,只是像一块木头那样站着。我知道这是在训练我的毅力,不然冲到战场上,忽然提不起自己的武器,那岂不是成为军事史上的笑话?
王小五为了让我进步得更快,专门给我找来一个士兵,我练什么,他也跟着练习什么。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他个子不高,生得虎头虎脑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澈的目光。好似是林间的小溪。整个人都散发着和煦的气息,似乎是一块磁铁,让人忍不住亲近,想融进他的内心,了解他的一切。他虽然只是个士兵,但他却有指挥官的气息。我猜想他日后可能是龙尾泽一样的人物。可,未来的事,谁说得准。万一不等他发迹,便死在沙场上,那么在卫人,乃至是史学家的笔下,他永远都是一个士兵。
“他叫康海龙。是戍城部队里的。”王小五介绍道。我忘记了我自己伸出幽兰大陆,已经不再我那个地球了,竟然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茫然地看着我,竟然惊讶地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儿表示。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我所处的那个世界了。我感觉自己有点儿可笑。都说入乡随俗,可我还是割舍不掉先前的习惯。或许我是因为我还想象着,哪一天我还能回到自己的故乡,还能够见到我朝思夜想的她。
训练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一切都是按部就班进行的,先是体能训练,再是技术训练。卫国人并没有这个说法,只是我临时杜撰的。王小五也只是让我站着罢了,并没有取一个专门的名字。
不知道我们站了多长时间,但瞥一眼太阳,已经滑落了一半。我感觉脚疼的厉害,好像是脚下踩的是一排钉子。我感觉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在若是站立下去,要么会疼的蹦起来。要么会痛的扑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王小五走到我们面前,看了我们两人一眼,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笑容。大概是因为我们坚持下来的缘故吧。但伸出手打了康海龙胸部一拳:“小子,不错!”又冲我微微点头:“你也不错。”我也报之以微笑,庆幸王小五并不是魔鬼教官,没有往死里训我们。
休息室短暂,而弥足珍贵的。我们躺在阴凉的树木下,安心的享受这美好的生活。我想,若是我没有来到幽兰大陆,现在还正在教室里看书。偶尔会朝着莘雅馨看一眼,即便是背影,心里也觉得欢喜。但现在所见,却是残酷的景象。都说,演戏即实战,可实战比演戏残酷得多,而演习又比训练残酷得多。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或许会再某一场战争之后,会顶不住压力,慢慢地走到悬崖边上,纵身一跃,结束此生。
我摇晃了一下脑袋,又是鼓励我自己:“不能那么想,再是困难的环境,也要坚强的活下去,为了莘雅馨,必须要活下去。”我呢喃着她的名字,幻想着这微弱的声音,能够透过空气,传进她的耳朵,希望她知道,在某个异世界,有人在想念着她。想到这里,我禁不住落泪,打在干燥的黄土之上。我想痛哭一场,但这里并不是好地方。我得忍着,等到夜深人静时,在呜咽痛哭吧。
休息的时间过去的很快。接下来就是长袍。王小五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跑,不论速度有多么慢,都是可以接受的,只是不能跑,一直奔跑,直到太阳落山,天上出现第一颗星星。
这听起来不算太难,只要咬咬牙就能挺过去。刚开始奔跑的时候,我感觉很是轻松,甚至可以用快意来形容了。这情景让我想起初中时候的我,在放学之后,一个人围着操场,孤零零的跑着。而现在,至少有一个人陪跑,比那起初中的情景,好多了。
康海龙有着极强的耐力,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依旧迈着大步子,往前冲刺着。手里的长枪,也斜刺天空。在我的眼里,他好像在追逐一只兔子,不必跑得比兔子快,只要在后面紧紧地咬住它,让它得不到休息,等它跑不动了,自己就可以走到它面前,将它拿起来,回家煲汤喝。是了,这是我的想想,这里没有电饭煲,自然不能煲汤。操场上也没有兔子,有的只是一帮年纪大小不等的士兵,在努力的练习,为卫国的安定,自己更容易活下去而努力训练着。
我们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少圈,脑袋已经有些晕眩,四肢也软得像是海绵,若是脚下有一块石子,不需要很大,只要高过我们的脚背,我们便会摔在地上。我们太累了,只要一停下,我们便会蹲在地上。从某种程度上,我们是靠着惯性支撑着。
康海龙的脸色已经如太阳一般红润了,好像是一个红脸的关公。我们互相鼓励着,互相扶持着,在夕阳下,我们蹒跚着前进,我忽然涌出一股悲意,好似我们是从前线溃退下的士兵,正在赶回落水城。我似乎听到后面有骑马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却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我想,我出现幻听了。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康海龙的力气似乎还很足,在最后一段时间里,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坚持,坚持。”太阳终于落山了,不等星星拔开天空的帷幕,我们已经躺在黄土地上。安静地等着星星出来。我们两个都累得不轻。所以什么话也没有说。
很快,军校场上生起了火灶,但大多都是在墙角。士兵们散坐四周,添柴的添柴的,休息的休息。只等着饭熟之后,大吃一顿。他们也很累,而且心里顶着压力。他们随时都会上战场,也随时会被敌人暗杀。明天对于他们而言是不存在的,只是活在当下,活好现在。
士兵们吃饭的时候,王小五靠在一棵树上,从身里拿出一杆笛子。悠扬地吹起来。曲子既令人热血沸腾,又有些悲从中来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曲子的名称是什么,但很好听。
我问康海龙着曲子叫什么,康海龙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曾经问过王小五,但没有得到答案。他的声音很是微弱,好像是受了伤,将要死去。我的声音也不大,若有若无,毕竟跑得太久,力气快用完了。
康海龙接着说:“平日里,王校尉总是要吹这一首曲子。好像是要表达什么,我虽然记住了旋律,但依旧猜不透,这曲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总不是听来的那个意思。”
我有些愕然,没想到他竟然懂音乐。很是惊讶:“你懂音乐?”康龙还是很是谦逊,只是摆摆手:“哪里是懂,只是王校尉天天吹这个,对它的理解自然而然的深了。”但我还是相信他是通晓音乐的,只是他不想过多的表现自己罢了。
等我们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时,王小五已经摆好了饭菜。就在廊庑下面,放了一个矮桌子。上面摆了几个菜,其时都一样,都是抄白菜。卫人称之为菘菜。馒头也有,但都是方方正正的,吃起来很硬,似乎没有经过发酵。
我们两个一点儿也不客气,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光。王小五并不动筷子,只是靠着柱子,望着东边升起的圆月,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想家,也或是在想一个人。这是他的私事,我不便打听。我只要吃饱喝足,然后回家就好。
王小五是住在军营里的,所以他不用将军府的。但我得回去,因为我在幽兰大陆的第一个家,就在将军府里。况且若是半夜我肚子饿了,我可以溜进厨房里找点儿东西吃——这是龙尾泽将军应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