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行走在最黑暗的夜里,荆棘丛生,万丈深渊也许便在下一步的脚下,却除了前行,别无选择。
影子车夫送来了北境皇家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还有大长老的信笺,收好净魂血石,白小天手里拿着信纸,微微有些出神,交易结束后,所有芷妖全部回族,这是大长老的命令,算是芷妖一族对北境皇家的表态,信的最后一句“生死自酌,切记切记…”则是对他说的,对于违背命令,闯了大祸要以叛族论处…
明日便是春节吉日,往年普天同庆的日子,此时的北定城,人心惶惶,家家大门紧闭,街道冷清的如同空城。白小天一大早便带着快石头出了门,不大的块石头倒是沉得很,揣在身上都嫌硌得慌。冲着远远迎过来的叶北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出了一字街。
胭脂坊杂乱的街道,满目索然,怡红天香早已人去楼空,路过燕来小楼,看着被砸碎在地的牌匾,白小天面无表情,啐了一口便不予理睬,如今的北定霍乱将至,人人自危,如此心性也是难逃一死,和个死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皇道宫口,老道官一行已经等候多时,过了几重门楣,观摩了“郡主骑士团”的豪华阵容,可以这不是王子与公主的故事,所以窝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群捂住眼睛耳朵的可怜虫。
净魂血石开始发烫,果然自古只要是个宝贝都有几分灵性,进了被严密守卫的后殿,今日的郡主似乎气色不错,一身华贵的皇家礼服,以一个北境莫氏皇族七公主的身份接见白小天,而非平阳王的养女,安阳郡主。
取出散发的光晕的净魂血石持于手中,对面的莫凌昕双手奉上契约,查看了皇帝亲印的文书,以王朝气运为凭依的承诺,自然有它独特的公正性。
红色的石块交到莫离公主手心,前一刻还是坚硬的晶石,下一刻便如活物一般涌入了公主的胸膛,莫凌昕大声的惊呼,白小天暗叹果然是个灵物,门外的侍卫瞬间涌入,后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满脸怒容的黑袍老头,看着兵刃齐出的众人,白小天无奈的摊开手耸着肩,“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做……”
……
葬灵之地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矿洞,现在所有的矿民全部被押送到了地底最深处,暗红色的祭坛下,腥臭鲜红的血池已经溢满,池边满是随意扔下的尸体,陆续有矿民被押到池边,被割破动脉或者直接砍下头颅放血,这些从北冥附近大小村落掳过来的民夫面容呆滞,麻木的一个一个排着队接受死亡,被咒灵附身后五感尽失,没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血池里的血液没有凝固,诡异的沸腾着,殷红的逆着七个狰狞的鬼头如蛇蚁一般涌上了祭坛,在干枯的阵图里缠绕游走,如同血脉一般隐隐跳动,在阵中缓慢的结出血茧。祭坛周围,九位长老各镇守一旗,源源不断的冥力被注入阵中,以一城为祭,唤一世凶绝出…
陌夜随在黑魔身后,干瘦的老头面前叠着九个骷髅,三三一摞以品字排列,远处的北定城,借着冥符开眼,满城弥散的暗紫色怨气似乎开始凝聚,直到一红芒乍起,戾气聚生,风雷开始涌动,戾气升腾似乎要冲上云霄,却在半途被守城大阵所阻,阵灵聚显,两者僵持不下,也许设计这个大阵的制造者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大阵被从内部攻击该如何反应,所以一时之间竟有破阵之势。
白小天从皇道宫离开,抖擞着自己身上的棉袍,以灵视观赏着天空中的大战,阵灵与戾气斗得难解,对于他的灵视波动自然无暇顾及,吞吐着雷电,震慑着不断往阵文上依附的怨气。道家灵视,相当于打开阴阳之眼,满城孤魂肆虐,哀怨遍野,白小天冷眼旁观了会,收了灵视转身离去,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既然这满目疮痍皇家的人都看的入眼,还要他说什么……
守城大阵最终还是破了,没有外力弥补的大阵在源源不绝的怨气的侵蚀下最终化成飞灰,消散在了空中。
摄魂钟的声音从城外响起,亡者从死去的国度归来,一具具死去多时的尸体又重新站了起来,开始在城中游荡,夜还未来,死亡已经开始悄然蔓延,血色黄昏,葬送着这座远去的孤城。
有人在忏悔,有人在哀求,更多则是仓皇而逃,大儿子带着妻儿跪在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父亲面前,
“爹,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给孩儿……”,话没说完,便在妻儿惊恐的目光中被死而复生的父亲一口咬下了头颅,血泊中的男人抖动着身子,然后颤巍巍的站起来,和父亲一起,围向了自己的妻儿…
城里,相似的一幕在不断上演,城楼上,几个黑袍不知何时站上了城墙,一个黑袍提钟,另一个手里拎着哭丧棒,一下一下有力的敲击着,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只有黑夜才是杀戮最好的帷幕。
白小天在回城西的路上,打死了几具死尸,不过是普通的尸体,最低级僵尸都不如,敲碎了骨头,打烂了头,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经过一字街,几具破烂的尸体躺在路中央,看来叶北一行已经见过这些死尸了,尸体的破损显然是刘三刀的手笔,既然都退回了贫民窟,便是有了准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自求多福吧,看了看贫民窟的方向,白小天没有多做停留,便回了小院。
小沫已经等候多时,影子车夫的马车停在院子里,将手里的契约文书连同一张简陋的地图一起抛给车夫,便拉起小沫的手,进了屋子,天冷,不能总傻站在外面,站在出城不是时候,乘着夜色出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风开始凄凉,夕阳刚被天际吞吐了一般,便被黑色的铅云遮蔽殆尽,一场雪,要开始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