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害怕、自责的时候,冷静、冷静、冷静...龙佑杨心里不停叨念着,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绷紧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叮铃”手机一阵震动,他的心却又一下心跳到了嗓子眼,一颤抖,手中的手机跌落在地,低头一看,只是广告信息,虚惊一场。
龙佑杨一只手打着点滴,加上身体虚弱,正当不知如何捡起手机时,一个端着输液瓶的护士走了进来,见状,忙放下输液瓶,说道:“不要乱动,我帮你捡。”
龙佑杨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道了声谢谢,她看着龙佑杨的脸担忧道:“先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不适?”
龙佑杨昨晚一夜未眠,现在脸色憔悴的惊人。
“我没事,只是昨晚失眠。病床睡不惯。”
她仍是不放心,摸了摸龙佑杨额头,又拿探温针塞到胳膊下,还拿出听诊器,一番检查过后确认无异常,才放心换了输液瓶走开。
真是负责人又细心的女孩,龙佑杨心里嘀咕一下,这点和小丽倒有几分相像。
对了,不知现在小丽怎么样,等等!!一想到小丽,龙佑杨的心脏猛地抽搐一下,倒吸一口冷气,小丽会不会有危险?洪天会不会查到小丽和我的关系?进而挟持小丽来报复我?
一霎间,龙佑杨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不敢再往下想。正在焦头烂额之际,丁俊和阿胜来了,还为他带来了好消息,至少对他来说是好消息,昨晚与警方的枪战中,洪天不幸中枪了,估计没个十几天是不会痊愈的。
总算是解了龙佑杨的燃眉之急,十几天,有把握再次把洪天除掉。但龙佑杨还是强忍住内心的情绪波澜。平静的问道:“天哥应该没事吧?”
洪天刚刚才把他毒打一顿,要是表现得关心洪天,不合常理;要是表示得幸灾乐祸、大快人心,更会引起丁俊怀疑。所以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就恰当好处,任由他丁俊揣测自己的内心。龙佑杨并非寻常人。
丁俊进来一直没有说话,阿胜回道:“肩膀部位中枪,及时得到治疗应该没什么大碍。”
龙佑杨点点头便扯开话题说道:“丁俊哥,昨晚谢谢你这么极力维护我,感激不尽。”
丁俊依旧沉默,退后两步走到一边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注视着,点燃香烟,却不说一句话。
难道他已经怀疑甚至知道是我昨晚报警抓洪天的?阿胜已经把我揭发了?但凭我对阿胜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从刚才的一言一行我察觉不出任何的端倪。龙佑杨心中越想越糟糕。
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尽管内心万马奔腾,脸上却一潭死水般,对上他炽热的目光问道:“丁俊哥,有话不妨直说。”
丁俊吐了一口烟雾,幽幽问道:“佑扬,你加入青帮多久了?”
他一怔,回道:“二十来天吧。”
“二十来天。”丁俊点点头,说道:“这二十天,我们青帮还真是厄运不断啊,毒品交易被神秘人伏击,至今还没查清,现在洪天被通缉,警方一直咬着我们不放,我们的黄赌毒生意一直搁浅着,资金短缺,洪义社也趁机不断抢夺青帮地盘,这是我掌管青帮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龙佑杨心里冷笑一下,他似乎将青帮的败退归责到自己身上,依然是平静的说道:“我相信以丁俊哥的能力重振青帮只是时间问题。青帮的败退只是因为帮中一只张牙舞爪的害群之马,丁俊哥只要把这只害群之马收拾掉,青帮才能长盛久安。”
虽然没有直接点破,但很明显,他说的害群之马指的是洪天。现在青帮谁都知道两人水火不容,明争暗斗,龙佑杨也不怕点破。
丁俊听完他的话,嘴角勾勒出一道弧形,似笑非笑般,猜不透他心中此时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说道:“佑扬,你知道我为什么强迫你加入青帮,做我的门生吗?”
还不是因为当时欣赏的智勇双全?但龙佑杨并没有说出口,谦虚道:“承蒙丁俊哥错爱,抱歉让你失望了。”
他似乎看透心思,完全无视龙佑杨的话,轻轻说道:“那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别把自己想得多么的与众不同,你很普通,事实证明也是,你只是我千千百百门生中的一个。所以...”他顿了一下,双目一眯,一道寒光射来,语气突然变得冰冷——
“所以,不要自作聪明,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招,你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住我。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龙佑杨心中一阵抽搐,不相信他说的话,他的话深深打击自己的自尊和虚荣,但他脸上确是不容置疑的表情,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还是阿胜出来帮解围,清咳两声说道:“佑扬,丁俊哥的意思是,他对所有的门生都一视同仁,触犯帮规都要收到惩罚...“
阿胜自己解释得也苍白无力,他又对丁俊说道:“丁俊哥,我和佑扬相处最长时间,我以性命担保,佑扬对你、对青帮绝无二心。“
“嗯?“丁俊两道刺眼的目光向阿胜射来,说道:”阿胜,那你说说,昨晚你们为什么会被警察围剿?那个地方只有我知,你知,还几个手下全是跟了我多年的心腹,绝不会出卖我,我实在不得不往那方面去想。“
阿胜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被附近的居民发现了,你也知道那地方龙蛇混杂,人来人往...“
“手下向我汇报,间中你接了通电话,半小时后警察就到。“丁俊打断他的话说道:”电话打给谁?是不是他?“
丁俊目光立即又转向龙佑杨。洪天将他毒打一顿,而龙佑杨为报仇而举报洪天,的确他的嫌疑最大,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的。“阿胜说道:”我看佑扬被洪天打得很严重,特意打电话来问候一下。“
阿胜的语气很平静,对答如流,似乎找不出一丝破绽。
“仅此而已?“
“如有谎言,天打雷劈。“阿胜语气坚定。
“呵呵。“丁俊的嘴角又往上扬,一只手指头轻轻的滑着嘴唇,无法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这诡异、不合适场的笑容令人心虚、慌乱。
“龙佑杨。”丁俊起身,整理了下领带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龙佑杨心中暗松一口气,丁俊压迫的气势、直透人心的笑容令人窒息,阿胜也跟着出去,就在他关上门的一瞬间,龙佑杨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阿胜看也没看,脸上如一潭死水。
两人走后,紧张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下来,一股倦意袭来,眼皮慢慢闭了下去。
这绝对是龙佑杨睡得最沉,时间最长的一场觉,醒来的时候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做了两个梦,梦见回到了大学,恢复其丑无比的自己,继续卑微、懦弱的活着;画面一转又梦到为了保持英俊的外表、为了不失去小丽、为了虚荣、欲望,而手持利刀硬生生的割下一颗人头,拎着人头走在漆黑、空无一人的小路,脸上挂着诡秘、骇人的笑容,伴随着丝丝血迹,手中的人头一路上滴着血,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坟墓......
龙佑杨惊出了一身冷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这两个梦正是预兆自己今后的道路?离一个月期限只剩不到十天了,难道真的会为了无穷的自私、欲望而杀人?不,这不是真的我!我肯定不会这样做,我还知道什么叫良心、法律、正义。
但是我就这样舍弃我的外表?失去小丽也在所不辞?继续像蝼蚁一样活着忍气吞声?显然,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但我又能怎么办?
龙佑杨摇晃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哎,到时再算吧,现在不是想如何抉择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养好伤,尽快除掉洪天。
在医院度过了三天,龙佑杨体质孱弱,恢复的较慢,但也可以下场行走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苦思冥想三天,龙佑杨却想不出好办法能除掉洪天,洪天就像人间蒸发一般,黑白两道把整个F市翻了个遍也毫无他的踪迹。
这三天,龙佑杨几乎是每隔两个三个小时就给打一次电话,确保她的安全,没有消息对他来说却是坏消息,愈加的心神不宁,希望一切都是多疑、错觉吧。
黄毛出院了,此刻正在一个包房内独自喝着闷酒,当他知道龙佑杨进了青帮,报仇无望,连自己的大靠山洪天也被通缉,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不会儿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头戴鸭舌帽压得很低,凌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黄毛一见怒火中烧,正愁着没地方发泄,拎着个酒瓶盛怒道:“你个臭要饭的,居然跑到这里来...”
那人摘下帽子,把头发捋到一边,那是一张狰狞的脸目。黄毛一看此人,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手一松酒瓶落地,揉了揉眼睛,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颤声道:“天哥?你怎么在这?”
......
这天,龙佑杨到医院楼下的小公园散散心,病房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令他很不适。
公园不大,景色还算不错,随风飘荡的柳枝,一条卵石小路穿梭几棵柳树当中,一座假山坐立中央,潺潺流水,甚是悦耳。三三两两的病人或拄着拐杖,或推着轮椅,在这里散心漫步。
龙佑杨坐在柳树旁的一张长凳上,微风习习,好不惬意,不由得闭目养神。
“一个人?”
一声甜美的声音,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那个细心的护士,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她长得不算漂亮,但是挺年轻,脸上的笑容很甜。
“嗯。”龙佑杨点点头。
“介意我坐下?”她低头望着凳子。
“当然。”龙佑杨挪开一个空位给她,她抚了抚衣服坐了下来,问道:“你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
“我叫...”
“抱歉,抱歉,打断你们愉快的聊天。”身后传来几声狞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龙佑杨心中猛地一惊,这声音,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