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错的话,前面是风铃寨,交通要地。”欧阳康健骑在马上说道。
于泊烟看看街口处的衡门,上书“风铃寨”,这就是风铃寨嘛。
日上三竿,寨子大道北侧有不少走江湖的:卖狗皮膏药的;测字算卦的;耍猴变戏法的……大道南侧是各种各样的地摊:烟嘴、烟杆、顶针、锥子、小剪子、胭脂花朵、梳子篦子……
“师哥,那边围着好多人。走,过去瞧瞧热闹。”于泊烟来精神了。
“我不爱凑热闹,你们去吧。”丘登平说。
“我喜人多,走走走,我们去。”欧阳康健喊着于泊烟去了。
“半个时辰后在大寨出口会合。”我喊道。
“这帮人真是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惯了。”二虎说。
可儿独自一人去大道南侧闲逛,格林找酒馆打酒去了,剩下的四个大老爷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忽然,一阵哭叫声传来:“啊——我的脸……”
我心说:“不好,这是可儿的声音。”
前方不远处有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大圈,准是可儿出事了。我跑过去,分开人群,只见可儿蹲在那捂着脸痛哭。
“怎么了?是我可儿......”我拿开可儿的手,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脸皮没了,整个脸就像新鲜的猪肉,肉是鲜红鲜红的,但没有血,惨不忍睹。
于泊烟他们也跑了过来,看了直摇头。
格林拿出件褂子盖到了可儿的头上,说:“先找家客舍住下……”
可儿哭得呜呜涛涛,说:“有个老婆婆……长的和蔼可亲……她让我试试胭脂,称能让人变得更加白皙漂亮……我涂抹了以后……整张面皮脱落下来……她拿走了我的面皮……登平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可儿泪如雨下,眼睛肿得老高……
楼下的院子里,丘登平背着手,踱过来踱过去。
“脸蛋对于女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欧阳康健问于泊烟,“上哪去找那老妖婆?”
“你喜欢一个人的话,喜欢她什么?脸蛋,还是性格脾气?”于泊烟问。
“都喜欢!”
“如果人长得很丑,但性格脾气很好呢?”
“够呛喜欢……”
“你就是个贱男,别理我!”于泊烟生气地说。
“如果成了亲就无所谓丑俊了。我们庄的刘初五成亲前,压根没见过媳妇长什么样。入洞房揭盖头一看……”
“新娘长什么样?快说!”于泊烟着急地问。
“你都不理我了,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真是个贱男!”
于泊烟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丘登平,说:“师哥,你走过来走过去有一个时辰了,我看得头晕。你想起办法来了吗?”
“哪有什么办法啊?即使脸皮找到了,咱也不会还原术。”丘登平叹口气说,“希望师父能看见我们……”
突然,丘登平腰上系得三清铃响了起来,紧跟着一阵凉风吹来。
“何方妖孽,还不现身?”丘登平拿出了照妖镜,“再不现身,可就不客气了!”
一个长着乌鸦头,浑身发紫的小鬼出现在丘登平的面前,说:“这是于真人给你的包裹。”说完递给丘登平一个小布包,就消失了。
“那是什么东西?”欧阳康健问道。
“疾行鬼,疾行如风,来无踪,去无影,足不著地,顷刻千里。”丘登平说。
“快打开看看!”于泊烟站起来,抢着打开了布包。
……
布包里有一张画,画了一位美人的脸;有一张符,上写着“天亮雷令、地亮雷令”;还有一封信……
丘登平将符摺成令剑形状,从符尾开始点燃,火化为灰,从葫芦里倒出药水,将灰溶于药水中,以符水洗可儿面部,把画贴到可儿脸上,然后用白纱包裹住整个脑袋。
丘登平开始做法,左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大姆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左右手均同,然后轻声念道:“天地治病咒:天地既判、五雷初分、三元悠列、八卦成人、刑有疾病、皆由五行、按病服药、羲农圣神、方在先天、有道上人、内循五脏、外平七情、人有诚心、无不感灵、山有五岳、斗有七星、随吾所指、诸症悉宁、轩辕帝道、蚩尤避兵、速消速愈、顷刻通灵、急急如律令。”
丘登平一气念完,看看于泊烟,意思是可以取掉白纱布了。
于泊烟轻手蹑脚,一层层地解开白纱布,众人瞪着眼睛,屏住呼吸,屋里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啊——”众人大惊。
可儿急忙拿过铜镜照了照: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容貌完全变成了大明少女的样子。
“可能看着不习惯,慢慢就好了。”丘登平安慰道。
“完了,你父亲认不出你来了。”格林对丘登平说道,“你得负责到底,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
“我负责也行。”我开玩笑地说。
“格林先生,现在让我照顾可儿妹妹,我一百个乐意!”欧阳康健也跟着起哄。
于泊烟气得撅着嘴:“早知如此,我也撕了脸皮,让爹爹换张更好看的!”
大伙正在高兴,店小二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几位客官,官府传话来了,让镇上的人赶紧逃命……”
“发生了什么事?”欧阳康健问。
“昨晚宜章县被妖鬼屠城了,大街小巷血流成河。官府正在调兵前去降魔除妖……据说妖鬼法术高强……这方圆百里之内都不让住人了……赶紧逃命去吧!”店小二可能是被吓坏了,语不成句,说完就跑了。
丘登平说:“我下楼看看。”
“我也去。”于泊烟说。
“同去,同去。”欧阳康健也跟着下了楼。
大街上乱糟糟的,人们呼儿唤女,拖家带小,或步行或推着独轮车或赶着骡车往东南方向涌去。官兵成群结队地往西南而去,飞奔的马蹄声响成一片。从西南来了一群难民,有几十号人,有的人衣衫褴褛,有的蓬头垢面,有的浑身血迹斑斑……
“师哥,你看那个穿白袍的……”
“像大师兄,”丘登平惊呼,“大师兄!大师兄!……”
雪里花顺着声音往这边看了看,有气无力地说:“师弟,是我——”
丘登平和于泊烟快步迎了上去。
“大师哥,可算找到你了,想死我了。”于泊烟搀扶着雪里花,“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缪姑娘,缪思晴。你们这是去哪?”
“说来话长……”
众人上了楼,一一互相见过。
“天色已晚,走夜路也不见得安全。不如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再做打算。”丘登平提议道。
“也好,休息一夜,恢复元气。”雪里花脸色苍白,喝了口丘登平葫芦里的药水,“官兵已前去围捕妖孽,估计妖孽一时半会儿来不到这里。”
“行,明早我们走峤道,绕过宜章县,往东北走……”欧阳康健翻着《大明全舆图录》说。
夜里,雪里花双足跏趺、头中正、双眼微闭、舌舔上腭、直脊、张肩、手结定印于脐下,在床上打坐——修炼内功,涵养心性,达到心神合一的境界。
屋外,丘登平和于泊烟站在走廊里聊天。
“师哥,你觉得那个缪思晴像不像……”于泊烟欲言又止。
“像是像,但绝不会是她。不过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丘登平说。
“天意有定,如此巧合。这就是缘分吧!”于泊烟深沉地说。
“要是师父见了,不知道怎么想?”
“你说大师兄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会!依我之见,大师兄不会颓废了,也不会埋怨师父了。你注意到他带的阴阳圈了吗?”丘登平说。
“千年之缘?希望她不是妖精!”于泊烟说,“如果这女人不出现,大师兄是不是还会继续沉沦下去?”
“不清楚……”
“要是你失去了心爱的人,你会怎么办?”于泊烟问。
“再娶一个呗!”欧阳康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
“花花肠子。”于泊烟不满地说。
“那你说怎么办?天天借酒消愁?天天愁眉苦脸?天天唉声叹气?”欧阳康健反驳道。
“贞女不嫁二夫!”于泊烟说的很坚决。
“再给你建个贞节牌坊……”欧阳康健说。
“不和你说了,就是一贱男。”于泊烟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道友,你说怎么做?”
“我,我没想好……”丘登平吱吱唔唔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