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莫寒问着,苍白的嘴唇上还沾染着些许红色。
“这不会...不会还是在梦里吧?”
四周黑色氤氲而阴森的,寒气只透入骨髓里。天地间突然有了亮色,继而陷入一片紊乱的混沌之中。
“啊——!”莫寒突然抱着头大声的嘶喊起来。只觉得他的脑髓快要爆开,一阵尖锐而剧烈的疼痛穿过脑海。
莫寒死死的抱着脑袋,在地上打着滚。脸上青筋暴起,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原本干裂苍白的嘴唇,咬出了一排血的牙印。
撕心裂肺的叫喊慢慢低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痛晕过去。
一弯血色的月在混沌中升起。不过莫寒没有看见,那红的发紫的月光。
临近中午,莫寒渐渐有了意识,脸上什么东西湿湿的,恍恍惚惚,是大黄用他湿漉漉的舌头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睁开眼,看到大黄黑黑的可爱的眼睛,于是莫寒抱了抱它的头,亲了又亲。
“咦,怎么没什么痛的感觉了?”莫寒又试着跳了跳,果然好了很多。除了皮肤上深深浅浅乌紫的伤痕说明着刚才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疑惑归疑惑,拍了拍身上的土,在河边洗了洗还没有坏的菜,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接下来的路,莫寒平静了很多。被欺负的多了,他懵懂明白,很多时候,不得不接受,不得不习惯这样的日子。
外婆还在等着他买肉回去做一顿大餐呢。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今日的夕阳红的有些不正常。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个背着小竹背篓的男孩牵着一头小黄牛缓慢的走着,牛铃发出空谷清脆的响声,声音曲折在泥巴小路上。
牧童骑黄牛,红霞带荷归。如果是有诗人在此,如果不知道一切的故事,骚人或许会被这静谧而悠闲的田园生活感染,一墨挥毫出千古的佳句。
“外婆,我回来啦!”莫寒推开木门,“今天我买了超级美味的大大大大猪肉哦!”
房间里有些安静,半边烧透的晚霞横着木质轩窗射了进来,屋子里还算亮堂。
而外婆,端坐在蒲垫上,安静的拿着一个紫色的串珠,手不断的拨弄,嘴里喃喃的念着些复杂诡异的话语。
突然,铺垫周围闪现出许多诡异的符号,重重叠叠,发出刺眼的光。
莫寒用手挡住强光,眼睛却止不住的发热,像是灼烧一样。深邃的黑瞳隐隐发出暗光,而妖冶的紫瞳燃起玻璃般质感的光彩。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符号,在像小鱼一样翕乎游动!
莫寒定睛一看,那些细小的符号不正是上个月刚刚看完的《易经》里的爻符吗!
他们像小蝌蚪围着蒲垫中心四处游走,看似随机而动,可却让人感受到他们的运动一种玄奥的规律在里面。
金光爆发,如视骄阳。
“哧——!”外婆口中突然喷出一口暗血。一头倒在蒲垫之上。黑色的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释怀。
而半百的头发一瞬间染上了一层白霜。白发三千丈。
那么一晃,就像苍老了十岁。
”外婆外婆,怎么了!”莫寒慌乱丢掉了手中的猪肉,直奔而去。
眼泪刷刷刷的流了出来。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擦着眼睛,一遍一个劲的抽泣。
莫寒是外婆养大的,莫寒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外婆叫他认字,教他读书。
一眨眼,好多事情在脑海里闪过。
莫寒把老人正起身子,而老人不一会儿便醒了。
“寒寒不哭,外婆还在呢,给外婆倒杯水。”说着用布满皱纹的手轻轻的揩拭着他哭的五花的脸。“像小花猫,不好看。”
“嗯。”莫寒渐渐止住了啜泣,自己也用手用力的抹着眼泪。把一破旧缺口的瓷杯小心的递了过去。
“外婆你是不是病了,我来喂你水?”
一双小手扶着瓷杯,不缓不急的倾倒。
老人边喝水边咳嗽起来。
“寒寒,外婆现在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一直延续上千年的祖祖代代的诅咒,就快要结束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语调也变得轻快。
“阴阳家祖祖辈辈真的等待了太久太久。”
“寒寒,如果外婆有一天不见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要乖乖的不要哭哦。”
莫寒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像瓢泼大雨,喷涌出来。
老人。摸了摸莫寒的头发。轻轻的哄着。
“真到那一天,寒寒你一定要把炉子旁瓦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里有你父母留给你的遗物,还有我们阴阳家祖祖辈辈寄托的东西。寒寒天赋很好,我能教的都在那些书里了,最后一本在床下,好好努力好好学,未来要将祖根发扬光大......”
莫寒静静地,不哭不闹,这一刻成熟的像一个大人。
“记得外婆以前给你说过的话吗?”
“恩,记得,即使岁月以卑劣与荒芜相欺,也要对生活慷慨以爱。”这一刻莫寒好像有点懂这句话的意思了,强忍着泪水,不停的用手擦拭着。
外婆慈祥的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睛却藏不出一闪而过的悲凉。
“外婆想吃肉了。”老人突然说了这像一句话。
莫寒一恍的点头,“外婆我这就去做,这就去。”小小倔强的身影,赶忙捡起落在脚边的猪肉,飞奔入厨房。
“外婆,我今天给你做最好吃的鱼香肉丝哦。”身影带着小孩独有的清脆,语调快的之前什么也没有听到。厨房响起了锅碗乒乒乓乓的声音。烟囱上,袅袅的烟随着风,飞到云霄。一种乡间极致的宁静与安详笼罩在这片夕阳傍晚的小乡村里。竹篱笆围成的小院,院子里的蔬菜蓊蓊郁郁,俏皮的麻雀偶尔在这儿打个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莫寒和他的外婆一点一点栽培起来的。春来冬去,老人一直陪伴着莫寒长大。
夜色渐渐的浓烈,七八灯火像鲛人燃烧的泪珠。淡淡的酸味配合着猪肉独特的味道,凝结在这片夜空。厨房里那个垫着嘎吱嘎吱木凳,一边吹着火一边认认真真炒着菜的小男孩。
眼神里是那么的认真,仿佛面对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一阵爆裂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有野兽在嘶吼,火光起,传来小孩的哭声。
大火明亮吞噬的魔爪,洗卷这个村庄。打破了本该祥和的一切。
月亮红的妖艳,一阵尖锐儿急促的声音大喊,那是村口哨台叔叔的声音。
“兽潮来了!还有一只紫红色的妖怪!”那种撕心裂肺。绝望的喊叫。
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场血色如海的夜晚。
月亮红得发紫,血色的光透过屋子小小的轩窗,映在老人洁白的青丝上。
老人拿起她六年都没有摸过的一只黑檀木的笔,悄悄地走出了屋子。走过竹篱笆。还能听到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鼻尖还能嗅到鱼香肉丝独特的味道。
老人笑了笑,带着一丝坚定快步向火光处走去。黑色的笔隐隐散发着神秘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