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又陷入了辗转难眠的状态,终于按耐不住激动情绪的她从床上跳了起来。郜慕冰不解其意,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眼睛,望着她的小姑。翠湖正往里面送被毯,看到郜慕朵睡不着,就找她谈话。
“翠湖姑姑,二哥说大娘把我接回府,是为了把我送去皇宫做太子伴读?”她问道。
翠湖不好掩饰,只能点点头,说道:
“这也只是打算而已,如果你表现好的话,兴许还能让你在府中多呆一会呢。”她这样回答道。
“我才不想在府中待着呢,我知道,府里的人巴不得我赶紧走了好。”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这样翠湖就没了办法,郜慕冰很困了,但又不敢开口把翠湖赶出去,她在府中的地位是最低的,如果二哥郜齐颢离开府的话,她兴许会被赶出去也未可知,但毕竟她还是掖好被子继续睡。
这个冬天说实话并不像慕朵认为的那样难熬,府中那么多的小孩子,也不至于感到无趣。
却说一天在梅园中,云戏蝶逗弄着夏锦汜,偷偷藏在梅树后,她穿着玫红色的百花裙,外面披着淡紫色斗篷,着实鲜艳,头上的步摇随着她快活的步伐叮铃作响,她笑盈盈和夏锦汜玩闹着。
夏锦汜出落得一表人才,前不久被郜齐颢举荐到朝堂之上,但诏书却时时未曾下来,他原本打算前往边疆去寻郜齐煊,然而却被大娘阻止了。大娘郜柳氏近几日略受风寒咳嗽不止,就怕锦汜有个好歹,毕竟锦汜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应该说这几年来,大娘的身子骨就很不利索,头发也已经花白了,呈现出了老态。
至于云戏蝶像只蝴蝶一样在园子里飘来飘去,迎面撞进了二哥郜齐颢的怀里,郜齐颢低头扶住她,然后又拍拍衣袖,径直往书房而去。翠湖还在郜齐颢的书房里拨弄火炉里的木柴,她见郜齐颢进来了,就伸手朝他打招呼,郜齐颢没有看见,继续思考古书上的只言片语。
这时,郜慕朵却正竭尽全力的要表现的温顺孝顺,天一亮,就跑到郜柳氏屋里大献殷勤。恰逢郜柳氏染风寒,嘴唇苍白,绵软无力的躺在床上。
她从侍仆手里端过冒着热气的药,然后服侍郜柳氏喝下,却听见她声音严肃地问道:
“你是谁家房里的丫头,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郜慕朵心里一寒,过了许久,才声音颤抖的答道:
“大娘,瞧您多健忘啊,我是您的女儿郜慕朵啊,这不,一大早就来向您请安么。”
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了郜慕朵的心头,她只觉得鼻头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掉进了碗里,郜柳氏不解的把碗推到一边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掉起眼泪来了?”
郜慕朵不知道怎么回答,用袖子一擦眼泪,然后跪在了她的床下:
“是孩儿不孝,才让大娘这样生气,大娘,您就把我故去做下的糊涂事忘了吧,原谅孩儿,孩儿往后一定会加倍孝顺你的,你不要把孩儿赶出去,孩儿愿意永远留来大娘身边,给您端茶倒水,捶背敲腿。”
郜柳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望着郜慕朵水雾氤氲的眼睛,她漂亮却吃尽苦难的女儿,她是如何做到狠心的将她赶出府去。
可是,她不愿承认是她的错,就说道:
“你有什么事就去问郜老爷吧,我老了,做事自然糊涂。”
郜慕朵觉得自己的眼泪和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语并没有多大用处,就悻悻的离开了屋子。
她转至马厮,打算找自己的小马驹抱抱,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小马驹不见了,就问管马厮的下人雷勇:
“我的那匹小白马怎么不见了?”
雷勇摇摇头,说没看到。
郜慕朵听到有孩童的欢声笑语,就顺着声音过去,果然,府中的那几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公子,小姐,正在折磨她的小马驹找乐。
她把两个指甲放置唇上,吹响口哨,那小白马一溜烟就向她跑去。郜夜安看到他姐姐来了,既不行礼也不问好,郜羡雪和郜慕冰斜着眼睛望着她,模样甚是轻佻。
这时又有一个妇人,挺着大肚子,抱着一个两岁大小的男孩走了出来,她是来找郜羡雪的,不经意间,看到了郜慕朵破破烂烂的样子,甚是惊讶,便问道:
“慕朵,昨天翠湖姑姑,没有给你拿出新衣服换上么?”
郜慕朵摇摇头,事实上,昨天晚上,他是在一间类似于下人住的房间里度过的。翠湖原先打算把她从前的房子清出来,谁知却塞满了杂物,里面都是灰尘,所以翠湖这些天就只能让郜慕朵和她一起住。
应该说,这次郜慕朵回来的太突然,也或许是因为,府中的事宜太多,没有人将慕朵放在心上,男人们都在想着怎样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女人们想着怎样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小孩子想着怎样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郜慕朵住到下人的房间里并且衣食短缺。
郜慕朵并不想叫她“二嫂”,她认为能配的上“二嫂”称呼的,只有她的师傅寒醉易,她,颜蓝韵,是造成寒醉易痛苦的根源,所以事实上,郜慕朵在内心深处也是恨郜幕朵的。
郜夜安和郜羡雪被颜蓝韵带去了屋里,只留下了郜慕冰一个人守在原地,她把手中的小剃刀给了大她一头还多的郜慕朵,然后道歉道:
“对不起,慕朵姑姑。”
郜慕朵接过剃刀,又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小马驹脖颈和四肢上尽是大小均衡的小刀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好像是真心诚意的忏悔,也只能暂且原谅她。然后她蹲在雪地里,解开自己的白色的粗布袜带,给小马驹脖颈四肢的伤口包扎好,以防遇到水而化脓。那个小姑娘、郜慕冰也在一旁帮助她。
她看到郜慕冰眉宇间像极了寒醉易,除了样子有些呆,少些灵气外,样子是俊俏迷人,她看出了郜慕冰的母亲是寒醉易。
这时,四只被冷风吹得又红又肿的手显露了出来,郜慕朵握着郜慕冰胖乎乎的小圆手,觉得她的手又细腻又光滑,反观她年纪小小就在寺中干苦活。
往后的日子里,郜慕朵和郜慕冰关系特别好,每天都在一起玩耍,引起了颜蓝韵以及郜羡雪的不满。
晚上颜蓝韵躺在了床上,抚着自己的大肚子,忽然想起寒醉易来抢走她的男人,就全身激烈的战栗起来,这样还不算完,她总觉得郜慕冰就是寒醉易的化身,所以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责骂殴打她。
郜慕冰全身都是各种伤痕,一日,郜慕朵和郜慕冰一起在木盆中洗澡,郜慕朵用粗糙的手在瘦的皮包骨的小小身躯上揉搓着,郜慕冰则是小心翼翼的用布擦拭着身体,她不敢用力,生怕会把旧伤口给撕开,郜慕朵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以为她不好意思,就更加活泼的想要给她搓澡,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郜慕冰,郜慕冰就发出一声闷哼,一片小小的水域被血冶染成了红色。
郜慕朵急忙问她:
“这时谁干的,这么狠心,是不是二嫂?”
说完,她继续检查郜慕冰的瓷娃娃一样的娇躯,又发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伤口,顿时觉得气急败坏,就想找那个坏女人理论,她早就料到那个女人不会是什么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还真的就坏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连这么小的幼童都下的去手。
他不由得在心里酝酿道,想找一个好的机会来狠狠地收拾一下这个心肠恶毒,邪恶透顶的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