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乱依旧,但中原却仍然是笼罩在安逸祥和氛围当中,转眼间,郜慕朵长到了12岁,她自然早就发现了身体同孩子不一样,她在寺中养成了一种死鸭子嘴硬的架势,犯了错也拒不承认。四处乱窜又四处闯祸,但又会精巧般的把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言归正传,她在寺庙中的地位比刚来时是高了不少。
又因为她是女孩子的缘故,发育的比其他孩子早,因此就比其他孩子高出一截,当有人问她年龄时,她从来不会认真回答,通常都是再虚报个二三岁以此来使自己不受欺负。
她两年前便被分到了武班,从此便和水儁汐哥儿形影不离称兄道弟,水儁汐自很久以前便知道她是女儿身,更是时时护着她,生怕她受欺负,时间久了两个人之间便有了一种奇妙的感情。
水儿天资聪颖,非常得师傅的心意,因此师傅对他偏爱有加。水儁汐长到了十八岁,已经在寺里呆够了,便打算带着郜慕朵离开这里,当然,这个打算谁都不知道。
水儁汐也搬到了另一屋里住,至深夜,水儿搂着郜慕朵问道:
“朵朵,你愿意跟我离开储菀寺么?”
“水儿哥,我们离开储菀寺要到哪去?”
水儁汐也一时答不上来,但他脑海中却浮现着各式各样的想法,慕朵的脸庞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喘出的温弱呼吸以及纤细卷曲的发丝弄得他胸前直痒痒,心里更是痒到不行。
郜慕朵听他那样说,内心里却暗自踌躇道:如果她就这样走了兴许以后就再也回不去郜府,做不了小姐了。她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只是内心里仍残留着对往日的留念,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就跑到大娘膝下问安,可是她做不到,也或许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觉得自己的腰被温热的大手掌搂着,而她蜷在水儁汐哥哥的怀里,是她这几年来最惬意最放松的时刻,如果可以,她真想永远就这样下去,于是她只好问道:
“水儿哥,你当真要走?”
水儁汐“嗯”的回应了她,郜慕朵回忆起两个人所受的苦难不自觉的眼眶润湿了:
“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呢,兴许你族中元老还会接你回去的。”
水儁汐听到她那单纯幼稚的言语,不自觉的笑出了声,他扳过郜慕朵的身子正对着他,微笑着盯着她看,郜慕朵透过眼眶中的雾滢滢的泪,什么都看不清,水儁汐用唇语缓慢的说出“傻五妹”,然后把郜慕朵紧拥在怀中,她眼中的泪都涂在了水儁汐的粗布衣服上,连同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
“我必须得走,这里又不是监牢狱,何苦在这里困一辈子?”
“可是这很美啊,你不觉得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么?”
水儁汐抚了抚她额前稀疏的碎发,然后用衣袖把她脸上的污垢擦去,仔细端详起她的样子,只觉得她清丽纯美、玉肌花貌,有倾国之色,不禁又开始疑虑起来,说实话,他现在留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郜慕朵,如果能保证慕朵一生幸福平安,就算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水儿哥哥,明日你走之前,记得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免得我瞧见了,惦记你,惦记的茶不思饭不想,整日的生不如死。”
水儁汐笑了笑,起身为她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轻轻地一个吻,然后更衣,离开了储菀寺。
那天夜里,是郜慕朵认识水儁汐这六年来第一次睡独床,从前,即使是水儁汐知道了男女有别后,还是整日整夜的把她搂在怀里,所以,她第一次明白了,一个人睡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然而在她这个冷漠心肠中,滴过一滴泪后,就仿佛失了魂一样再无反应,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将所有的别离都让他来承受,她翻过身来,将刚刚掖好的被子又翻去,解开寝衣敞着怀,让所有的冷风都从她胸前吹过,可是毫无办法,即使是这样,她也感觉不到寒冷,她看到烛台上还点着一只蜡烛,便将手心从蜡烛上擦过,故意让自己烧伤,一股焦肉的味道在整个房屋弥漫开,但是毫无办法,她已经成了一个“怪物”,因为内心的过度伤痛而体验不到疼痛。
终于,她觉得手掌痛了,便把血淋淋的手掌垂下来,重新缩进被窝里,她仿佛想明白了,从现在开始,便只能靠自己单枪匹马的往前冲了。
第二天,郜慕朵照常去找师傅习练枪法,武功,但是她却不再像往常一样以一种不关心的心态来对来,反之,她变得格外用心。
水儁汐临行前,留给了师傅一张字条,然后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师傅也并没有找人去寻他,寺里的香客僧众都对他的消失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许大家已经料到水儁汐总有一天会消失。
既然水儁汐离开了,那么师傅便按照他字条里的说法,将水儁汐的房间留给郜慕朵一个人居住。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郜慕朵总算是离开了肮脏破败的房间,以及那些凶狠恶毒的孩子。
这是一个十分干净清雅的房间,跟水儿的性格十分相似,室内摆置虽不多,但却都恰到好处,而且还有很多值得注意的小细节。案上的书,以及兰花盆栽,全都是一个色调。
水儿爱干净,房间整理的一丝不苟,郜慕朵怕自己把他的房间住脏,从那时起,便对自己的卫生问题特别关注,每天辰时洗脸净手,傍晚习武结束后还要在木盆里仔仔细细的洗澡净身,她天生身带异香,在水儁汐房间里待久了香气就更加浓郁,久而久之,竟然也慢慢的博得了寺里僧众的欢迎,有些僧人爱开玩笑,叫她“小水儿”,但是却仍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女儿身。
从前的污垢仿佛正慢慢消失掉了,她的生活也慢慢的往好处发展,每天习武练字,闲到长老室里坐下谈话,直到看到院中有僧众在修习一本奇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