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云姨还是心有余悸,她一想到贺老爷对他的女婿何炜亦所做的一切,就不由得心惊,难道他把我娶来也是为了做这个,真的假的,她正打算把这事同碧玉商量,却发现碧玉这几天都不怎么出现,直到她在井边发现了碧玉的尸体,尸体的背部是几个指尖大小的孔,才反应过来要帮何炜亦逃出这里。
原来事情是这样子的,贺老爷听信庸医的胡言乱语,以为往体内输些年轻血液能为变老的躯体带来活力,所以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谋害了许多人。
云姨知道了真相后,赶紧告诉了何炜亦,何炜亦曾专门研究过易容术,一天夜晚,二人合力害死了贺老爷之后,何炜亦便自己易容成贺老爷的模样,藏在府中,也以某些随随便便的理由废除了婚约,只是四处派人寻贺小姐的下落。
至于贺东卉在父亲死亡的那一天,隐隐约约觉得内心慌乱不已,夜间惊恐发作在园内走来走去,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而另一边郜慕朵和水儁汐杀死淫僧并埋掉尸体后,费了好大劲才从阴影中走出来,但即使去了一个淫僧,还有千千万万个淫僧,但从此二人却更加团结,至于虎子,也因为日渐晓通人事,也经常学些酒馆的下流人油腔滑调。
等到了年底,元宵佳节。虎子陪着一帮僧众去山下化缘,那时恰逢花灯节,他们屋里其余六个孩子随着除虎子外年龄最大的水儁汐水儿去山下,逛花灯。
郜慕朵看着那五颜六色的花灯,想起了去年自己随父亲母亲去逛,那时长姻妹妹在身边,夜安弟弟也嚷着去桥边看烟花,那时她穿的衣服也不像现在这样肮脏破旧,她低头瞅瞅自己脚趾都磨破了的布鞋,两只脚上长满了冻疮,她的手上也被冻得长满冻疮,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可能回府了,她也不再是大小姐身份了。
醒悟了这一点之后,她的内心更加坦荡,她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瞅瞅那些坐在马车上的锦衣玉食白白胖胖的夫人小姐,曾几何时,她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这时她回头看到水儿握住了她的双手,她也紧紧地搂着水儁汐的脖子。
“开溜!”两人打了一通暗号,便往旁边卖小吃的地方溜去。
他们去了离僧人们很远的一条街,街上有卖花灯,汤圆的,有买糕点刀片的,有卖古玩字画的,也有剃头说相声的。
郜慕朵瞅着那个小摊,琳琅满目的商品,要是换了往日,她一定扯着大娘或者丫鬟,把摊上的东西买得一干二净。可现在不行,现在她失了身份,也是表明失了所有。
水儁汐袖子里紧攥着四枚铜钱,他向卖刀片那儿用两枚铜钱买了两枚小刀片,递给了慕朵一枚让她藏在自己的袖子中,又用另外的两枚铜钱教捏糖人儿的师傅照两个人的样子,捏了两个小人,然后再去湖上看花灯,也算是玩得挺尽兴的。
直到夜间,屋子里所有小孩都熟睡了,水儁汐掏出怀中的小糖人儿,月光洒在糖人身上,他便开始掉眼泪,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水儿就伤心的说不出话来,谁知这时,虎子从他身后一把夺过糖人儿,趁着月光端详着:
“嘿,这糖人儿的样子跟你可真像!”说着,一把将糖人儿摔在地上,用脚踩在它身上。
水儁汐平日里受虎子的气早就受够了,这次手里有刀片自然不怎么害怕,只是抬头瞪着他。
虎子继续挖苦他:
“瞧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娘娘唧唧的小孩子把戏!”
水儁汐一个转身溜到他身后,将刀片横到他的脖颈前,用手臂紧紧的扣住他:
“道歉!不然我就把你的喉咙割开!”
水儁汐这一喊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叫起来了。
虎子仗着自己个子大,又看到众人醒了便不服输,谁料水儿这次狠了心,要在众人面前建立威望,说着,便把刀子在他脖子上隔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郜慕朵晚上睡不着,听到动静便偷偷的拿起一根绳子跳将起来跑到虎子身后狠命的勒他的脖子,虎子不知道是谁,只是觉得难受,喘不过气来,这时屋子里其他的小孩也仿佛觉醒了了,趁着黑灯瞎火来报复虎子。
郜慕朵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现在就杀了他以绝后患,说着朝水儁汐使了使眼色。
水儁汐很明白她的想法,教两个小孩用衣带把虎子狠狠绑了起来,胡子动弹不得,而郜慕朵则使劲的勒绳子。
总之,虎子脸涨的同猪肝一样,很快就闻到屎尿混杂的臭气,水儁汐用食指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断气了,便命令众人趁夜色将他抬到山崖边丢了下去,山崖很高,一直都听不到坠地的声音,但也不强求,毕竟能把虎子弄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储菀寺相继失踪了两个人,可是却仍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自从郜慕朵和水儁汐他们所住的汉辰院中,虎子死了,从此便是水儁汐的老大,郜幕朵的老二,郜慕朵仍然是以前装疯卖傻的架势,夜间也是实打实的抽搐口吐白沫,但自开春来以后抽搐症状减弱了不少,她年纪太小,而汉辰院的设施又太差,不光卫生方面差,各方面都太差。
主持以及众僧平日里来汉辰院甚少,一直分不清汉辰院里面谁是谁,也一直都不知道院里总共有多少小孩,但是这几日,由贯通师兄带领的武僧班子却打算从汉辰院找几个小孩。
水儁汐不愿意离开这里,但一想,这个储菀寺也就这几个地方,就算换了班子,不照样可以常常来看望他的“多多”,这样想着,他也就放了心随贯通师兄学武去了。
现在郜慕朵又和水儿哥哥分开了,她原本的依靠消失了,病情自然更加严重,精神总是在恍惚状态。
既然所有人都把她当傻子看待,她也索性自暴自弃。
白天,她仗着自己有病,不再在园子里工作,经过了这半年的折磨,她也不再畏惧咒骂与毒打,众僧都恨她,视她为眼中钉、掌中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时的那样。
初战告捷,她的哥哥从边疆传来了消息,战争胜利了,普天同庆。
正在这时候,阳春三月,郜府的老爷夫人一同出来踏青,仲长姻还是往常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夏锦汜也是更加风流了,他们在书香的熏陶中变得更加温婉。郜柳氏携着三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去寺里烧香,突然想起了她的亲生骨肉——慕朵。
“娘负了你啊!”她不禁叹了口气。
仲长姻站在大娘身边,内心又开始慌乱起来,仿佛这一切是她所为,然而事实上,她不过是向郜慕朵下了些致幻的药罢了,而且这些事在她从前的仲府多了去了,虽然她一辈子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大娘,您别伤心了,这是天意啊。”
仲长姻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安慰她。
夏锦汜和郜夜安也很想念郜慕朵,郜夜安一想起他那个所谓的“坏姐姐”,虽然生气,但还是有种难舍的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