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陆雅恩没有想到，第二天的乐队练习，顾铮会第一个到。平日里仗着学长的身份时常迟到的他，在大家的容忍下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错。然而今天，他破天荒地第一个到了。
想起昨天顾铮对她说的话，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就当我昨天什么都没问过。”他冷冷地说，背对着她，没有让她看到他纠结的表情。
“顾铮……我今天其实……”原本决定的事情，原本酝酿好的话，现在因为顾铮的逃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决定要辞去校乐队经理的职位了。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行吗？”顾铮粗狂的声音响起，陆雅恩心里一惊有些害怕，她没有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就算大家都不提，不想，它还是在心里留下了痕迹。陆雅恩不可能当做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她不可能不记得顾铮发过的脾气，他在意自己喜欢谁？他知道自己喜欢朴灿烈了，也知道朴灿烈已经有女友了。他，或许喜欢自己。
陆雅恩不知道自己要在顾铮和朴灿烈之间如何自处，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世界变得如此复杂。
乐队的成员们一个个到了，顾铮明显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陆雅恩等啊等，她不知道朴灿烈出现的时候，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朴灿烈并没有来。
这是他第一次缺席乐队的练习。
是因为关琳妍吗？
陆雅恩不得不这样想。因为自己在这个乐队，因为自己……
朴灿烈就在班里，然而，她却不敢去问他缺席训练的原因。一天，两天，三天，陆雅恩等了他一整个星期，可是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让陆雅恩的心冷到谷底。
“朴灿烈呢？今天又不来？”顾铮的火气一天比一天大，昨天他生气地摔烂了朴灿烈的椅子，今天……
“TMD耍我们玩儿是吧？”顾铮捋起袖子准备去找朴灿烈，急得陆雅恩撞上去用力地关上了门。
“你闪开。我倒是要问问他，几个意思？不准备来了是吧？正好！”顾铮气得顾不得太多，他用力拉开了陆雅恩捂住门把的手，把她往旁边一推，没想到，就这么把人甩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门被打了开来，门口正是好几天没出现的朴灿烈，此刻望着一脸怒气的顾铮，目光转到摔倒在地的陆雅恩身上。
“顾铮，你干嘛！”朴灿烈急得双手推开了顾铮，几步过去蹲下抱起了摔倒的陆雅恩，“你没事吧？”
“我……”陆雅恩只觉得看到朴灿烈的一瞬间话哽咽在了喉咙，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朴灿烈不知道此刻那种疼的简直不能呼吸的难受是哪里来的，是因为陆雅恩的泪水？是因为自己这几天的矛盾和挣扎？他看见眼前的陆雅恩，那么憔悴，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是他的错吧，如果不是他让陆雅恩来做这个经理，她始终是那个充满活力和希望的陆雅恩。是他让她变成了这样。
“对不起……”
“对不起。”
几乎两人是同时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想要表达的意义却不同。
像是被刺痛了双眼，顾铮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冲了出去。乐队的几个成员也跟着出去了，一时间空气里冷清得难受。
一时无话，陆雅恩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她整理了面容站了起来，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
“摔疼了吗？”朴灿烈担心地问她。
她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让你为难了吗？”
朴灿烈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他有点不敢见到陆雅恩。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可是，当关琳妍出现的时候，当她对陆雅恩那种态度的时候，他竟有些不敢看陆雅恩。
“那天关琳妍对你那样，是她误会了……”
“现在灿烈你是在为关琳妍对我道歉吗？”陆雅恩抬起头来怔怔地问着朴灿烈，心里像刀割一样疼痛，“是吗？”
朴灿烈被问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是自己错了吧，为什么转而言它？
所以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吧，陆雅恩想。无论关琳妍做错了什么，她不必自己出面，自然会有人帮她解释。何况，她根本没有错。
“我知道了，灿烈。”陆雅恩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没有错，她也没有误会。是我错了，灿烈。”
泪水就如不断点的线一样流了下来，陆雅恩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他，就算明天再也不能这样看他，再也不能跟他说话，再也不能。
“是我错了。我不该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喜欢你。我不应该当你邀请我做乐队经理的时候这样毫不犹豫地接受。我不该隐瞒自己对你的想法这样厚颜地接受你对我的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不要代替关琳妍对我说对不起，你和关琳妍都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错了。”
陆雅恩叹了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这些话，在朴灿烈的面前。在她最不能舍弃的人面前。
所以现在是结束了吗？是真的结束了吗……
陆雅恩闭上了眼睛，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减缓的呼吸，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朴灿烈的呼吸，听到……
他的心跳。
朴灿烈颤抖地把陆雅恩轻轻地环进自己的怀里，或者，是他不再敢看她的泪水和表情，或者，这只是另一种逃避。
他轻轻地揉了揉陆雅恩的脑袋，欲言又止，最终仍旧是什么也没说。
陆雅恩怕他说我们当朋友吧，可是他没有说。那样更好，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答应这样残酷的请求。她宁可永远成为一个路人，或者，连路人也算不上。
“让我们来庆祝陆雅恩同学顺利从校乐队毕业！”
陆雅恩自寻死路的告白后十天，她终于拾掇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递上了转专业申请表，说自己要拼命准备考试，只能辞去校乐队经理的职位了。
顾铮居然没有对她发脾气，也没有给朴灿烈穿小鞋，眼看着这十天陆雅恩与朴灿烈之间比陌生人更冷的气氛，同意了陆雅恩的请求。
然而，他却说要送陆雅恩一顿散伙饭。
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喝高了，兴奋地举起啤酒杯在桌席间吐沫横飞。朴灿烈莫名其妙地被他灌了好几杯，这会儿脸色也相当不好了。
其他成员说了几句遗憾的话管自己喝酒吃肉去了，只有陆雅恩一个人附和着顾铮发的酒疯，间歇地跟他碰着杯。
“对了，你想转去哪个专业？”顾铮坐下兴奋地问她，像是刚才飞来飞去的疯累了，终于要坐下来休息休息。
其实哪个专业都好……这才是真话，可惜陆雅恩不能这样说。她看着此刻默默坐在对面低头灌着啤酒的朴灿烈，还是忍不住要扯出一个好的微笑来安慰他：“声乐系。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转过去了，就是成绩实在太差劲，感觉去了也是当炮灰……”
啊，原来是这样啊，哪个六十比五的几率。这不过只是个借口。对他来说，太明显的借口。陆雅恩根本没想过要转去哪个专业，只是，她要辞去校乐队经理而已。朴灿烈知道，可知道了，却又觉得那么苦涩。
比这一扎又一扎灌下去的啤酒还要苦涩。
面前的陆雅恩，还扯着那么明显的微笑，像是这一切与他无关。她还是那么为身边的人着想，就算是那个软弱的，连个决定都不能干脆做出的他。
“那你现在成绩就不差劲了？”那个没有眼力劲的顾铮居然这样说。
陆雅恩听了这话笑得有些尴尬，可还是把话题圆了回来，“所以现在准备努力学习赶上进度了，只能辞职了。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啊。”
“是啊，一心不能二用，你不像某人，没那个本事。”顾铮说这话时故意看了看身边的朴灿烈，那人却只是一杯一杯灌着酒，刚才他揽着他喝的时候不喝，现在不揽着他喝了，倒是喝个起劲儿，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这话。
“靠！”顾铮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你TMD说句话会死啊！陆雅恩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朴灿烈砰地一下把酒杯砸在桌上，杯子中的啤酒花溅了一桌，他转头瞪去，却让顾铮见到他红惨了的眼眶。
他只瞪了顾铮一眼，便忍不住皱眉低下了头来。
那痛苦的样子，是陆雅恩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他紧闭着眼睛，眉头深锁，一只手抱着腰间，一只手还用力地拧着酒杯。
“灿烈，你怎么了？”
朴灿烈依旧忍受着痛苦，没有抬头回答她的话。
“灿烈，灿烈！”陆雅恩只觉得心里着急，急切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冰！
“灿烈，你哪里不舒服？”她着急地站了起来，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忘了松开。
“我没事……”
“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