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慢一步,怕是难出玄国国都。”玉殊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雄伟的宫殿群,“殿下,咱们先找客栈休息一下么?”凤清看着身旁闭目休神的渃玹沉吟片刻后吩咐道:“也好,顺便打探一下消息,准备今晚出城。”“清哥哥,不必耽待,玉殊姐姐只需准备些简单的衣物、干粮便可,响宛姐姐本就擅长易容之术,即刻出城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行,到时我们自会会合。”渃玹睁开双眸,疲惫之色下却是不符年龄的冷静沉着。“西南?那可是青冥国,我们岂不是要自投罗网?”响宛虽一向信任渃玹的话不会空穴来风,此时却也忍不住不解地问道,要知道翎国比起青冥国距离玄国更近,殿下回到翎国不是比去青冥国冒险强多了?玉殊想得没有响宛多,只是觉得身为翎国皇子回到翎国不是理所应当吗?“距离翎国和青冥国联姻之期不过几日,无数宾客从四面八方涌进青冥国,反而更容易混入。有时候看起来安全的地方实则更加危险,何况被遣送至玄国的质子能够不经两国协商自己回去吗?若真是如此,恐怕最高兴的便是玄国君主了,以翎国‘出尔反尔、图谋不轨’这一借口趁机攻打翎国再好不过了。更何况群英荟萃的盛大场面我们怎么能够缺席呢?”渃玹轻勾唇角,目光清亮。凤清抬手抚了抚渃玹的脑袋,以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渃儿不想回到翎国?”虽是问句却难掩话语中的无奈叹息。“玥儿并非心宽之人,无论那个人是何原因,既然弃了清哥哥和我就别想让我们轻易原谅,再给玥儿一些时日吧,就算为了阿爹我还是会保留‘凤玥儿’的名字的,只是不想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渃玹目光清冷,轻浅的话语中透着冻人骨髓的寒冷。凤清扶住渃玹的双肩让她看向自己坚定地吐出字眼:“无论渃儿是何身份,在我心中渃儿便是我永远想要保护的人,能遇见渃儿是我一直以来最大的幸运。”不知道是不是魂魄完整融合的原因,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上就升起更多的防备,没想到还是被凤清看出来了,渃玹垂敛双眸,连血脉至亲的母后都整日折磨她希望她去死来换回玦渊、一向对她关怀备至的父皇却默许母后的行为更是让她以自身交换给帝炽换得月华国护国阵法“琰厄”,让她如何能够再轻易相信他人。
“据说此次青冥国同翎国联姻之事声势浩大,其举办的腾龙战域更是难得一遇的盛会,听闻光是大战排名的奖品就十分丰厚,此次恐怕是天下无数俊杰英才大战雄姿的机会啊。”“唉,只可惜那腾龙战域只许30岁以下的小娃娃们参与,我们城主血脉根基受创多年,若是能够参加战域一举夺得蒙明丹这等高等疗伤圣药就好了,城主一旦恢复修为,我们也就能够在其他几座城池将领面前扬眉吐气了!”“听说此次从上界来了不少人视察情况,若是有哪些天资卓越的少年入了上界的眼恐怕要一举鲤跃龙门成就飞黄腾达了……”聚集在青冥国各处的人讨论最多的话题倒不是联姻之事,反倒腾龙战域这一噱头引人瞩目,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次倒是不虚此行,“蒙明丹”的消息让玉殊和渃玹都是眼前一亮,尤其是渃玹的一双褐眸转来转去如同一只狡黠的小狐狸般,恐怕遭到她惦记的蒙明丹都忍不住要“脊背发寒”抖上一抖了。见渃玹半天没出响,玉殊终于禁不住小声开口:“玹玹,你怎么看啊?”渃玹抬眼看了一下急不可耐的玉殊,继续抱着角犼的腿啃得满嘴油光。玉殊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仍是无动于衷的渃玹:“你就不能少吃点,也不怕里面的火元素撑爆了你。”渃玹总算不逗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与一旁同样吃饱喝足肚皮鼓成球的黑团獠煠表情神同步,顺便伸手拽住路过的店小二将手上的油脂往围布上擦了擦直把人家欺负得敢怒不敢言。獠煠自娱自乐地舔舔毛抹抹猫爪,墨绿色的竖瞳只露出一缝,一派餍足的自得。“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什么蒙明丹光明正大地抢来的!你别让清哥哥知道就行了。”渃玹靠在玉殊耳边小声说着,神情猥琐不已,不过脸蛋精致可爱,做出这等表情也只是让人哑然失笑觉得有趣而已。食栈里注意到这边的人只当是哪家的小少爷带着侍女出来玩乐不以为意,倒是可惜了那个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的娇羞侍女。不过也有些一看就气质非一般人可比、容貌上佳的贵族大家小姐蹙着眉,毫不掩饰对这个浑少的嫌恶,恐怕只要渃玹稍微行为不矩就会被看不顺眼的人路见不平出手了。不管别人如何,渃玹轻轻拍了拍獠煠的小脑袋,站起身甩了甩袖袍,勾起唇心情甚好。獠煠轻盈地跃至渃玹肩头却因为吃得太圆直接瞪着眼滚掉下来,渃玹曲臂接住獠煠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以示教训迈步离开,玉殊将两枚中品灵石放下后急忙追出食栈跟上渃玹的脚步:“玹玹啊,这青冥国的物价也太贵了,吃顿饭都要两块中品灵石,我身上的家底都快用光了。”渃玹脚步一顿,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玹玹,你什么时候竟会给人疗伤治病了?”玉殊满眼欣喜地掂量着手里的一大包晶石。“我不是一直都在给清哥哥疗伤治病吗?”渃玹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无辜,玉殊想了想只当她是“久病成医”便没再追问。倒是怀里的獠煠一双碧瞳盯着渃玹看了一会儿,而后悠然地甩了甩尾巴将脑袋搭在渃玹手臂上眯着眼继续打盹。“魄儿,医瞳厉害吧!”稚嫩的嗓音带着撒娇的味道在渃玹的识海中响起,只见识海世界中,一颗拳头大小的丹药上方坐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灵体——一只浅蓝色的妖凤蝶,医瞳长长的一对触角轻轻摆动着,漂亮的蝶尾如同绝色舞姬的曳地长裙。“厉害厉害,但是曈曈,为什么不愿意帮我给清哥哥疗伤呢?”渃玹神识同医瞳交流。医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咕哝:“大人说过医瞳只许保护魄儿的,除了指点魄儿一下下,医瞳不能消耗任何力量在他人身上,哪怕魄儿要求也不行,如果医瞳违约了,大人就会抹杀掉医瞳的灵智的,医瞳不想离开魄儿,呜呜呜……”医瞳举起两只小手抹着鳄鱼泪,哭得格外伤心。渃玹怔愣了一下,不由得心底一软:“瞳瞳乖,不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嗯嗯,魄儿你别担心,大人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厉害的人,等你找到大人了,他肯定会帮你的。”医瞳的话满是孩子气,渃玹越发觉得心底像是空了一片,收拢思绪,渃玹不由得问道:“曈曈,那位大人究竟是谁?”医瞳被问得呆愣呆愣的:“大人就是大人啊,是他把医瞳给魄儿的啊?”渃玹有点懵了:“是珩寂?”“是也不是啊,魄儿,你不记得大人了?”听到医瞳的反问,渃玹一阵郁闷:“我若记得还问你么?你不就是珩寂给我的,怎么就是也不是了?莫非真如珩寂说的,我本是魄儿,而珩寂在那时就与我相识不成?”“医瞳也不知道……”眼见着医瞳委屈的像个小可怜儿,渃玹不由得叹气:“好了,曈曈,我没有怪你,曈曈最厉害最可爱了。”只是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一阵烦躁不安。“真的?魄儿也是最厉害最可爱的,医瞳好喜欢魄儿。”看着医瞳欢快地在丹药上飞来飞去转圈圈,渃玹不禁心生内疚,想到珩寂当初的话语“等你下一次醒来便会记起”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何谓醒来,如何记起……在渃玹没有察觉时,一朵十分渺小的透明七彩莲花结晶开始在跳动的心脏中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翎国皇城内,一道伟岸的身影立于祭祀天坛上遥望远方:“玥儿,是你吗?”“陛下,昨夜辰时三刻在东南方向确实感应到有凤凰血脉的觉醒,侦测仪巨震不已,已然碎裂,这般情形与十六年前——小公主出生之象极为相似!”“东南方向?玥儿怎会流落到玄国之境?莫非是清儿?”“七殿下与小公主乃是血亲同胞,若是清殿下二次觉醒也不无可能,只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没再继续说下去,斑驳的皱纹显示出他已是风烛残年,若是清殿下真能二次觉醒那也是意外之喜了,只是不知这到底会不会也是翎国衰微命征的回光返照。想到这一点,老人身形微颤,混浊的双眸中涌上哀戚之色。“那么,玥儿如今——还活着吗?”伟岸的身影转了过来,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喑哑和凝滞。“陛下,卿老的命牌——已在昨夜子时断裂了!”伟岸的身影顿时猛地一震,卿老乃是他最信任的族老,当初先皇的密杀令到达之前便将玥儿交给他让他带着玥儿逃走,这么多年了,卿老一直毫无音讯,但是命牌完好也让他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可是现在卿老的命牌竟然断裂了!那么玥儿如何了?不不!为了让先皇以为玥儿已经夭折,他连玥儿的命牌都没制作,玥儿或许还活着也说不定……“该死的玄国!说动凤徵杀我幼女不够,夺我清儿牵制于我,现在狼子野心还要我整个翎国倾覆!”凤君临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跳,但奈何凤徵昏庸无度,对其他几国更是处处谄媚避让,现如今翎国已然满目疮痍被多方钳制,即使他凤君临再有不甘和悲愤也只是被重重铁链拴锁的凤凰连腾空都成为了奢望。而今,他最珍爱的瑶姬唯一留下的一双儿女他都无法保护好,流落在外生死不知,叫他凤君临如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