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女孩的眼泪究竟有多珍贵？
小时候，我常常和父母吵架，因为不喜欢在所谓“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所以我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就算再委屈，我也会忍着直到世界只剩自己一人。这看起来似乎有些冷漠，然而事实却不然，每次争吵我都会大哭一场，躲在最黑暗的角落，以一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直到眼泪浸湿脸颊，变得涩涩痒痒。每次痛哭的晚上，我都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漆黑的宫殿里，绵长的走廊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这种孤独不像那些感人的场面，那些让人热泪盈眶的电影，我总是一个人反复看，明知道自己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但我享受这种孤独，就好像我的孤独正被故事中的人享受一样。然而当我也成为故事中的人时，那些在冲突中产生的受伤的心情，却不曾有人过问。我不懂何为冷漠，可能只有当人在祈求对方给予温柔时候，那种卑弱的姿态才是所谓温暖的表现。
02
高源站在离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气息听着有些着急，他呼哧呼哧地喘着，额角冒出热气，因为体温的上升，就算是在微冷的秋天，头上还是渗出细小的汗珠。
“对……对不起”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看到我这般模样，他的表情十分自责，尽管就在面前，他没敢像之前那样看着我，大概是被我一时的激动吓到。
“对不起……”高源走到我跟前，低着头，眼神不停地左右摇摆，“晚上，晚上突然开了个会，之前都没这么久过，抱歉……”
高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意外的反差让人觉得有些可爱。我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没关系，你不是也赶过来了嘛。”
见我没介意，他把头抬了起来，我冲他笑了笑，没再表露自己的坏心情。他看着像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背着灯光，他看着有些帅气。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自然地和他面对面，温柔的表情一时让我晃了神，我赶忙收回奇怪的目光，在他高大的身影下，隐藏自己闪烁一时的心跳。
“学长！”为了不让他发现，我不开心地瞪着他，“现在可以把书还给我了吧？”
高源脱下身上的斜挎背包，拿出包里的学生卡，要我在下面再等一下。我会意地点点头，他便迅速地往宿舍楼跑去。没一会儿他便从里边儿走了出来，把专业书递给我，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还是拿到课本。我向高源道了谢，眼看门禁时间也快到了，便不再逗留地离开了。
“李之秋！”高源叫住我，“要不要……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我愣了一下，微笑地拒绝了，高源没再多问，目送我走出B区，直到消失在看不见的转角处。
“高！”一个男生在高源背后叫了一声，高源转身，发现是队里的江正晨，刚才为了赶回来找人，便没顾他地跑了回来。
江正晨像看着一个可疑人物一样，一步一步走向高源：“说！你刚才这么着急跑回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
“很可疑哦，”江正晨把手搭在高源肩上，眯着眼观察他的反映，“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高源嫌弃地撞开江正晨，没说一句地往宿舍走去。江正晨从后边追了上来，又一把揽住高源：“高，说真的啊，你真的是来见女人吗？”
“你脑袋被球踢坏了……”
“看！看！看！绝对是来见女人！”江正晨狠狠地拍了一下高源的后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谁啊？漂亮吗？嘿你小子终于也开荤了，哪个哪个？”
“……”
“哦——早上那个女的是不是！行啊高！那女的看着挺不错的！”
“江正晨，你明天是要跑操场50圈吗？”
高源停下脚步，一脸你再多说一句就让你跑50圈的表情，江正晨见势不妙赶紧溜回自己宿舍，一边跑还一边大唱《单身情歌》，高源看着江正晨吊儿郎当的背影，不禁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开门走进房间。
03
自从那天下午没有收到秦森海的回信，接连几天我都强迫自己不要主动联系他。因为实在气不过，昨晚我一口气把之前和他的所有聊天记录全部清空，本来打算连同他的电话号码一块儿删掉，挣扎了好久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生气，然后隔天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我不喜欢删东西，因为每种记录都印刻着一段回忆，这些回忆一旦丢失，就再也拼凑不了完整的过去。我是个念旧的人，对曾经的拥有都格外珍惜，我相信所有事物同人一样是有感情的，因为不喜欢被抛弃，所以我也不轻易抛弃别人。
自从高三那次交谈后，我和他的联系还算频繁，我们的话题往往从日常开始，再一大段一来二去的对话后，我们又以各自晚安结束。有时我们的速度很快，一个小时能说上好几件事情；但有时我们的运转很慢，一两天里只说一些有的没的关系话。不在意的时候说什么都没关系，等到开始对此有所牵挂后，情绪总在互动中反复波澜。
周六早上，我同之前一样，收拾一下就准备前往秦森海的住处。他家除了食物以外什么都有，水电也是常年可用，因为地段在市中心，所以四周也相对繁华。偶尔我会出去闲逛，或是去商超添置一些宿舍会用到的东西，或是到市图书馆看本书喝杯下午茶，一个人的行程让人舒服自在，但每当要吃午餐、晚餐的时候，就会开始因为孤独而神伤。
坐在餐桌边上，四周错落着一对对朋友、情侣、家人，他们一边愉快畅聊，一边享用热腾腾的餐饭，话题千奇百怪，但看着让人觉得格外幸福。服务员总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你上餐，每次点的单人餐都没有想象中好吃，坐在这嘈嘈的环境中，时间变得很慢很慢。
这时，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声，屏幕上显示“秦森海”三个字的来电提醒，我没犹豫地接听电话，赌气地等待对方先开口。
“你不在家？”手机里传来秦森海的声音，太久没听，我都快忘记他的样子。
“在外面吃饭。”
我冷冷地回答，封锁我可能会不小心暴露的情感，透过话筒，我要他知道我完全没在意。这样的斗争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必须时刻小心翼翼，生怕他发现什么。
“和朋友？”
“不，一个人。”
“一个人？”手机那头，秦森海似乎笑了，那种不经意的气息从听筒传来，叫人后悔自己讲过的话，“在哪？”
“干嘛！”
“找你吃饭。”
“……泰阳路世茂广场一楼的味源堂。”
“十分钟到。”
果真，十分钟后，秦森海出现味源堂大门，他四处搜寻我的位置，锁定后边便信步走来。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和浅蓝色衬衫，打着灰色镶边儿的领带，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清爽的头发和有棱角的脸庞让他显得格外耀眼，几桌用餐的女客人在他经过的时候偷偷打量，然而他完全不在意她们的目光，直径走到我的位置上。
“你还真是引人注目。”我平静地看着他把东西放在旁边位置上，松了松衬领上的领带结，我能感受到身边有一道道目光隔三差五地扫过来。
“那是因为你漂亮。”
服务员端来白开水，顺道把菜单递给秦森海，那人见秦森海长得十分帅气，还热情地向他推荐了一下。这真是差别待遇！刚才我来的时候也不见她笑一下，现在的世界都是看脸的吗？秦森海微微笑了，照菜单多点了些菜，那个服务员全程盯着秦森海的脸，完全忽视了对面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秦森海大概是习惯这种待遇，那个服务员回去后还和其他人偷偷聊了起来，旁边座位的女生也在偷偷议论，虽然很想像他那样假装不知道，但有的真的非常明目张胆。
“和你吃饭还真是不自在，”我冷冷地说，“你大概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可口……”
“可口吗？”秦森海左手托着下巴，慵懒地抵在餐桌上，眼神十分温柔地看着我，“怎么我觉得你更可口。”
我楞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虽然听过他很多淘气话，但这是第一次听他当面说，功力之深让我一时招架不住。我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为掩藏自己的心跳而抿了一口白开水，为了等这家伙，我先前点的饭菜都已经凉了，秦森海叫来服务员，麻烦她们再帮忙热一下，这次换了一张面孔，显然她们已经约好顺序，轮流来看秦森海的样子。
“你今天干嘛来找我？”
“想你了啊。”
“……”
“好啦，开玩笑，这几天有点事要来分公司，所以暂时住在这儿。”秦森海的身体往后微倾，靠在座椅的背上，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刚才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人进来过，才想起你周末会来家里住，所以就打电话给你。”
“暂时住在这儿……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秦森海又露出他那个拿手的表情，这微笑绝对可以骗倒无数女孩，而我知道那甜腻的背后有多强杀伤力，这温柔足以叫你疼痛很久。
所以前几天他就住在那个家吗？
所以说接下来几天他也会住在那个家吗？
这意味着我周末要和他住一块儿？！
这怎么可以！！！
“你可以早点和我说的，这样我就不会过来了。”我有些不开心，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被推倒一个猝不及防的境地。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别过来，反正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这没什么。”
服务员端上饭菜，完美地打断了这个对话的进程，秦森海在用餐前接了几个电话，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听着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嗡嗡直响，我猜大概是我接收这个消息后，脑子因为接受无能又开始停止运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