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作为群体中的一员，当你的作用被人发现，那么你也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公共物品。
按照原计划，这周三我们班要举办学姐学长分享会，前期的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执行。周一晚上班长约我在宿舍楼下碰面，希望我能借用学院的设备，录制一下这次分享会的影像。然而昨晚我才刚收到学生会那边的通知，说是周三下午要开会，时间安排在4点半，所以我肯定没法完整地负责整个部分。班长对此表示理解，同意让我录制到4点，剩下的部分再交给其他同学。
每次事情多的时候，就好像全世界争着抢着要你忙起来，总是接二连三地轰炸，让人措手不及。
周三下午我早早地跑去学院办公室准备下午的工具，分享会的地点被安排在人文楼一楼的大教室中，抵达的时候班长等几个负责人已经提早到场了。
“之秋？，你怎么来了？”何倩见我那么早出现，有些疑惑。
“哦，我让她帮我拍摄一下这次活动的照片和影响。”班长解释到，拿出书包里的U盘走到讲台上，打开电脑，放下投影帘布。
“之秋你会摄影啊……”何倩有些意外，笑容在遮不住脸上的惊讶，“好厉害！怎么之前都没听说。”
我朝她笑了笑，没说话地开始把工具拿出来，在一个视野还不错的位置摆放好三脚架，不断调整高度。何倩静静地看着，动作开始放慢，支书在旁边瞟了她一眼，低声地问了一句：“学姐学长的演讲稿和主持人的台词都核对好了吗？”
何倩回过神，赶紧一一核对，支书没再说话，走到讲台前的黑板旁，用漂亮的粉笔字写出了这次活动的标题。
“哇，焦芸你写的字真好看啊……”透过摄像机的屏幕，我不禁感叹到，不用任何的辅助线，焦芸流畅地写了一副工整的镂空字。焦芸转头看看我，又回头看看自己写的字，满意地拍了拍手。
“你以前常常出黑板报吗？”我悄悄地走上前，认真地观赏着，班长被我俩的举动吸引了过来，默默地打量一番。“高中的时候出过几次。”焦芸说到。话落，班长也跟着夸了几句，我从讲台上走了下来，停在何倩旁边。何倩没加入刚才的话题，默不作声地整理材料，我走近的时候，她也没抬头和我说话，只是认真地核对着。
“辛苦了。”我微笑地和她说了一声，何倩抬头，轻轻翘了一下嘴角，然后又接着埋头做着。为了不妨碍她工作，我没杵一会儿就离开了。
快到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室，早到的人挑选了自己中意的位置，晚点来的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凑合。因为活动是我们班主办的，所以班上的同学都来了，除了我们年级的学生，大一的学弟妹们也来了很多。我就坐在三脚架的旁边位置，雪湘没一会儿也到了，一同的还有张婧和佳佳，我们四人坐在一排，听说我要录像，她们仨对我的投来崇拜的目光。
“听说这次苏雅音学姐有来分享会呢。”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生，有点眼生，大概是大一的小学妹，“我是因为想听她的分享才来的。”
“我也是我也是！”和她坐一块儿的小学妹激动地回应着，两人有说有笑。
“雪湘，一会儿我要去开会，到时候你帮我看着这个摄影机。”我小声地嘱咐雪湘，摄影机比较固定，所以我只让班长再找一个同学拍照就好。
“可是我不会弄这个呀！”
“这个很简单的，一会我告诉你怎么开关，只要别让它待机，然后别让讲台上的人跳出屏幕就好。”雪湘愣愣地点点头，将信将疑地答应了。
02
分享会进行一半的时候，趁着休息的空挡，我把任务交接给雪湘，小跑步到智慧楼。因为开会的地点和上次一样，所以我没再绕了很久的圈儿。刚到的时候，人还不多，我坐在上次坐到的那个位置上，默默地玩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前门走了进来，无声地坐在我的旁边。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是高源。
“高源学长……”他这样没有迟疑地坐下来，让我不禁有些尴尬，“你也来开会啊？”
高源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我旁边。我的目光注意到旁边的几个女生，她们偶尔投来几道视线，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高源。我刻意不和她们交汇，躲避地看着自己的手机，高源却没有那么在乎，面无表情地看着教室里的黑板。
先前同高源坐在一块儿的男生也到了，他走到我们身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没多嘴地坐下来。这次开会的人是媛媛，她就决赛布展的几个问题向我们详细说明了一下，为了准备的方便，她要我们当场把布展的尺寸上报给她。为此她还把测量工具带来，让我们有个大概。
将近五点的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显示“林雪湘”三个字，媛媛还在讲台上讲话，下午来开会的人不多，如果现在接听电话就一定会影响到她。我默默地掐断电话。可是刚挂没多久，雪湘又打了进来，我连续挂了几个后，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我正在开会。
短信送达后，雪湘又打过来了。坐在一旁的高源建议我接电话，无奈之下，我挥手示意媛媛，从教室后门走了进去。
“怎么了呀，我正在开会呢！”走到教室外头，我有些不开心，语气中带着点火气，没等雪湘开口，就劈头盖脸地先说出来。然而电话那头不是雪湘的声音，打电话的是何倩：“之秋，你有苏雅音学姐的电话吧？你能不能联系一下她，这马上就要轮到她了，可是她还没到场。”
“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大声，教室里的人奇怪地看了出来，为了不吵到其他人，我往远处走去，“你线别着急，我马上打给学姐。”
挂掉电话之后，我给苏雅音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我担心地又打了好几通，但又是无人接听。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出头，第五个分享的人应该已经说完了，我又着急地拨通雪湘的电话，又是何倩接听。
“之秋之秋，学姐怎么说？”
“我打给学姐，可是学姐没接……”我有些无奈，也不知该怎么办，何倩没有说话，对面一阵沉默，“何倩？”
“……”
“何倩？你有在听吗？”
“有……”何倩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虽然没在她面前，我依旧能感受到她声音的冰冷。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何倩没有说话，像是消失了一样，大约过了半分钟，她终于开口了：“我先挂电话了，同学们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没等我回答，手机那边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我没再回拨雪湘的号码，拖动着手机屏幕，又尝试地给苏雅音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在外边儿思考了一会儿，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案，待我再回到班级的时候，媛媛已经开完会了，几个同学正在和她确认布展尺寸，已经有一部分人先离开了。高源坐在位置上没走，我缓缓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见我脸色不对，高源开口问了一句。“下午我们班有个活动，邀请的一个学姐好像没来，现场那边有点糟糕……”
“联系那位学姐了吗？”
“联系了，可是电话没人接听……”
“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有些六神无主，脑海里再次回响起何倩刚才冷漠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媛媛叫了我一声，我没反应地坐在位置上，高源推搡了我一下：“到你了。”
我疑惑地回过神，媛媛又叫了我一声，在她身边的几个同学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我：“之秋，你决赛需要多大的展区？”
我呆呆地看着媛媛，一时语塞，高源在旁边提醒到：“决赛会提供一个小桌子，尺寸高度都可以自己订，学校会帮忙带过去。”我似懂非懂，从座位上走了过去，询问了一下其他选手的尺寸，然后大概地决定一个。事情结束后，我就先离开了，高源从教室里跟了出来，在楼梯口处喊住我。
“李之秋！”高源跑了过来，我回望着，内心已经烦躁得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高源叹了一口气，没说一句话地看了我好久。“多大的事，搞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样。”高源嫌弃地走到我身边，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脑袋，然后直径地走下去。
我正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下来的人居然是苏雅音，我震惊地瞪大眼睛：“学姐？！”苏雅音停下脚步，匆忙地看了我一眼。
“之秋！”她的气息有些急迫，勉强地微笑着，“糟糕了，我今天的会居然开到这么晚，你们的分享会我要赶不上了！”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和苏雅音从三楼跑了下来，走出智慧楼的时候，刚好遇上经过的校车，便搭乘前往人文楼。
“何倩！”我先苏雅音一步跑到教室里去，然而教室里来听分享会的同学已经离开了。班长和支书看了我一眼，然后有接着整理自己手头上的文件。何倩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没说一句话。
随后，苏雅音也到了，她在门口喘了一会儿气，依靠着门框说不上话。
“学姐……”班长和支书默默地说了一句，苏雅音只能微微点点头。
“我们的分享会已经结束了……”班长解释到。
苏雅音听了，眉头紧锁，歇了约摸半分钟，终于可以说话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今天的会开得真的非常久，结束的时候已经五点出头了……”苏雅音一脸抱歉，脸颊因为刚才的跑步而变得红润。
班长和支书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又干干地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啦，前面也有5个学姐学长做了分享了，而且学姐你也是迫不得已……没关系，没关系。”班长的声音好是温和，支书也在一旁附和着。不过话虽这样说，但苏雅音的确耽搁了我们的活动，她又接连地和班长、支书道歉，最后引得他俩都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苏雅音这觉得过意不去，班长支书那又不想学姐太自责，仨人一来二去磨蹭了十分多种，我忍不住开了口：“学姐没事啦，下次，下次如果还有分享会，你一定要来哦。”苏雅音拼命点头，眼中闪烁着亮光，她看到坐在后排的何倩，脸色又变回原先的自责。
“学妹……”苏雅音的声音微颤，“对不起呀。”她诚恳地说了一声，班长和支书将目光转向何倩，我也转身看了过去，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何倩没有立马回答，这令苏雅音觉得有些尴尬，正思忖着要接着和何倩说什么，何倩却开口了：“没关系。”
苏雅音还是担心，但她压抑着情感，没再多说，这像一层薄冰，一履就破。为了缓解气氛，班长和支书主动找苏雅音说话。苏雅音转身解释到，把下午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我没认真听她说了什么，但也没敢再接着注视何倩。
当我转身的时候，何倩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支书抬眼看了一下，然后没在意地收回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