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不可名状,混乱无法预想。
还是一模一样的小村庄,空气里却不再是死寂,充斥着暴力与欲望。
一个赤身的汉子从罗钊他们面前跑过,搂住街边的一个身上同样“光洁”的妇人仿佛野狗一般在光天化日下媾和。
周围人视而不见,专心干着自己的事。一个老人张开双臂扑向天空,被无情的引力拉回地面,一次一次五体投地,可以想象他跌下来的痛楚;一个贼头贼脑的青年一步越过自己自己的围墙,摘到了隔壁姑娘家的苹果;唯一一个身穿衣物的女子站在青石小道中间,牵着条狗,不见半点动作,宛如一座雕塑,无人靠近。
虚空中不断地凭空出现精美的食物,大把的金币,耀眼的宝石,飘落到地上渴望已久的人手上;一道极小的瀑布从半空出现,浑浊的水流砸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一个肥胖的女子在里面搓澡;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在小巷出口结出脸庞大小的蛛网,数道声影在里面不敢迈出……
“没什么可以好奇的,这里不过是那个邪神以整个村庄为背景搭建,纠集了所有人的梦境,拘禁住所有人灵魂的一个世界罢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把罗钊吓了一跳,而柳沁已经被面前的景象羞得面红耳赤,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别找了,是我跟你说话呢!在梦境里只要有着强大的精神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就怕你意识不到,虽然这里是别人的梦境,我说说话还是没问题的。”青驹扭过头,碧绿色的马眼盯着罗钊,似乎在说他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梦的世界不比现实,这里一切都是梦是愿望的满足,而梦境想要满足的愿望主要是两方面的东西:性和攻击欲。大部分动物象征着性;鸟的飞翔象征男性能力强,坠落表示性无能;狗象征道德……猫象征神秘、野性又温柔的人;蜘蛛代表了束缚。所以,邪神隐藏的地方肯定蹲着无数人心里的那只猫。”
青驹说完这一切就不再开口,把背上两人甩下,开始大快朵颐,随便一个走过的人都是一个绝望迷失的灵魂。至于吞食灵魂后外界的人会不会活下来,跟它有什么关系?
罗钊面不改色地击落一条没有翅膀的飞鱼,当然他不会承认看到真实小电影在他面前上演时脸红了下,牵着死死躲在他身后,满脸羞红的柳沁,慢步在村庄中间的青石小路上。
整个小村庄一共只有那么大的地方,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又看见了王村祠堂。
一片阴影突然遮盖了混沌天空照射出的光怪陆离的光,刚刚不断摔到的老人平伸双臂,从半空中飞了过去,越飞越高,在触碰到混沌的天空时瞬间化为了齑粉。罗钊转身一看,之前见到老人的地方空间一阵扭曲,一个一模一样的老人出现在那里,一遍一遍重复着飞翔的动作。
“不得死亡,不能清醒,永远在梦里尝试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罗钊喃喃自语,“真正的绝望。”
一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一个老农打扮的人拿着一把柴刀把一名老妇砍到在地,一刀一刀,溅起的碎肉黏在他忠厚的脸庞上,配合着冷漠的表情,无比惊悚。
几个呼吸后,仿佛已经发泄完怒气的老农,拉起上半身已经变成肉酱的老妇的一条腿,把尸体慢慢拖进了祠堂。几只优雅的猫咪跟在了尸体后面,高高翘起尾巴,像是在送行,一只胆大的黑色小猫蹿到尸体上嗅了嗅,宝石般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却在进入祠堂前轻盈地跳开了。青石小道上没有留下一丝血迹,一块碎肉,干净地仿佛刚刚的一幕不存在。
几个呼吸后,老妇人死亡之地再次出现了她的身影,只是灵魂更显得苍老,仿佛被切去了一部分。老农缓步从祠堂离开,手中柴刀消失不见,失魂般从老妇人身边游荡而过……
罗钊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嗜血的渴望了,不知道是这个扭曲空间的影响还是内心的呼喊,他现在只想把那个梦神一脉的垃圾撕成碎片。即使是重生后又经受巨大刺激失去了正常的善恶观念,他也无法容忍这种邪恶的存在。
“沁儿,到老马边上去,等下注意保护自己。”
死神力疯狂地在他身上涌出,身体中的精粹力量被抽取出一丝与其叠加,在他头顶幻化出一尊幽蓝色火焰笼罩,漆黑如墨,巍峨的身躯。
英雄级三重配合神奴境的力量爆发,让罗钊在这一刻凝聚出更具象化的罗阇法相,一对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巨大骨翅出现在威严的身躯背后。整尊法相周围的空间都仿佛被幽蓝的火焰炙烤地扭曲,些许黑色的碎片从虚空中剥落,这个世界还容纳不下这般强大的存在。
罗钊手中浮现出死神之镰,头顶的罗阇法相同时一阵黑气涌动,双手间也握住了一柄巨大的骨镰,一柄冰冷而朴实的凶器。
祠堂里一阵骚乱,从大门里跑出一群恶狼,四散而去。
那是人们心中的恐慌。
罗钊高举镰刀,狠狠地劈下,宛如挥刀断水。罗阇法相施展出一般无二的招数,一道巨大的黑色弧光从骨镰上飞出,把前面的空间划破,露出混沌的颜色。
到了这一刻,隐藏着的那位再也坐不住了,虽然在这个梦境世界里他就是神,可对方展现出了破坏整个世界的力量!之前不直接出来,是因为罗钊几人的到来根本没有引起世界的波动,意味着对面还有一个在精神方面造诣比他更强的存在,所以他不敢露头。
黑色弧光前方,整个祠堂范围的空间扭曲起来,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成一团小球,避其锋芒,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仿佛一块蛋糕被硬生生从中间切下一块,混沌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填满了这块空白。
“尔等现在退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嘿嘿……”罗钊不答话,挥舞起死神之镰,大踏步向前。头顶的罗阇法相把手中骨镰挥动成片片幻影,整个梦境世界都被惨白的锋芒割裂,四裂开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
这捏着嗓子般的沙哑声音让罗钊皱眉不止,于是他开始了一贯的战前嘲讽:“我说,你是不是该喝泡尿润润喉?”
对付这种性别不分的邪神,最低俗的咒骂往往是最有效的。
一个半透明的果冻状生物出现在半空,像只巨大的海参在伸展自己肉感的触须,四散的梦境世界开始从边缘一点点碎裂,化成飞舞的光点。随着无数道细碎的光点汇聚成牛角旋风般的光流进入虚空中的“海参”体内,它开始慢慢胀大,伸展出修长半身,四蹄筋挛如刚,双眸幌亮,从半透明变为五彩流转的身躯,仿若梦幻。
好一头畜生!
眼前的半人马神骏绝不输与绝望青驹,罗钊暗暗感叹了一句,难道这种精神世界出生的生物外观都这般靓丽?
梦境的世界破碎,所有的灵魂失去了维持外观的力量,回归成最原始的光点,却没有最震撼人心的灵魂的晶莹,只有徘徊,迷茫地在一片混沌中徘徊。只有一颗异常亮眼的水晶般剔透的灵魂,闪烁了几下,似乎发现自己已经脱得樊笼,瞬间消失不见。
绝望青驹欢快地嘶鸣一声,驮着柳沁在这片混沌中奔跑起来,这下子都不用刻意搜寻,捡着闪烁的灵魂直接吸食就好。
上方刚凝形完毕的半人马瞬间淡定不住了,他豢养了许久的猪猡怎么能为他人做嫁衣!为了用来感悟伪领域而拼凑的梦境世界被破已经是巨大的损失,要是连存储的能量来源都失去了,那这么多年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收回了维持梦境世界的神力后,他重新回到了神侍境巅峰,堪堪能威胁神侍境中阶的罗阇法相在他眼里就仿佛一个刚学步的小孩子。而且,随着梦境世界的消失,失去了绝望青驹力量庇护的他下一刻就会被混沌淹没,被里面的混乱侵蚀,最后像个破烂的布偶被踢回现实,连跟自己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半人马手中出现了一把弯弯曲曲的长矛,五色的神力在上面冒出。它前蹄猛地一蹬,马踏飞燕一般,全身筋肉绷起,手中长矛斜举,抛出!
不远处的绝望青驹眼神里闪过一丝凶戾,在吸收了几百颗绝望的灵魂后,它的实力已经开始慢慢复苏,它的凶性也随之苏醒。但就在这时,它的身躯上闪过几道玄奥的秘纹,硬生生压下了它内心刚刚抬头的凶兽。
愤怒的打了个响鼻,青驹随意一闪,躲开了半人马的含愤一击,青色的闪电射到快要淹没在混沌中的罗钊身边,用牙咬住他的衣领将其甩到自己背上。硕大的马眼不屑地看了半人马一眼,青色的火焰将其包裹,在这片混沌中渐渐燃尽,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