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南城内,西城区边的一家粥铺之中。
五位穿着血红官服的‘血监司’年轻官员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安静地吃着肉包和稀饭。而粥铺老板则在一旁不安的忙碌着。
有来粥铺吃饭的食客望见那五位年轻官员的身影也只会选择止步绕道而行。血监司是南宫家族管理云之巅的重要部门,行事风格也往往较为阴暗,所以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血红色的官服着实有些刺眼。
粥铺老板在将最后一屉肉包端上桌子之后也远远的避开了,生怕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其实粥铺老板也知道这些年轻大人是去西城区罪民聚集地巡视的。每月都会有血监司的官员去西城区巡视,巧的是每组去巡视的官员都喜欢在他这里吃早饭。与评书说的故事不同,粥铺老板天性谨慎胆小,虽然粥铺开了有几年的光景了,但是他却没有与任何一名官员有什么交集。
粥铺老板虽然没能攀上血监司的高枝,但是周围的混混们却不敢再来骚扰老板的生意。混混们也怕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实人其实是血监司某位大人的亲戚。
没一会儿的功夫,胸口绣了一只黑色翅膀的无头翼人的年轻大人略先放下了碗筷,其他四人也在数息之间喝完了碗里的粥,吃完了手里的肉包。然后端坐在位置上等待年轻大人的指示。
血监司中等级森严,下属必须严格遵守上级的指示行动。血监司官员共有五个等级,由下而上依次为:白翼、黑翼、红翼、紫翼和金翼。其中数量最多的是白翼,这些人是血监司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主要负责血监司的日常运行工作。
而黑翼则已经算得上是精湛人员了。血监司派往各国的谍报人员多数都是由黑翼组成,而紫翼则主要负责一国或一个大区的情报收集活动。红翼则是血监司的力量部门,地位超然。
红翼是有争议的存在,他们一年的经费占了云之巅军费开销的五分之一,但是动用的次数却很少,很多人认为红翼的存在的弊大于利。不过由于南宫君和大半长老团的支持,红翼便一直存在着,只不过这几年,他们越来越少出现在云之巅的视野中,以至于渐渐地被很多人遗忘。
当然,血监司最后的存在还是三位金翼大人。他们是血监司的三大指挥官,被云之巅甚至是大千世界的人称为血监司三巨头。
胸口绣着黑色翅膀的无头翼人的年轻大人姓张名岩,二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成为了血监司的黑翼大人,可谓是前途无量。不过今天他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看着有些冷清的街道就更是郁闷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是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巡视罪名聚集地的工作会安排到他的头上来。这让他不得不有了别样的心思,难道是上面有人对自己不满么?张岩暗自想到。
虽然对上面的决定不满,但是张岩还是得把这次的任务完成。他扫视一圈自己的亲信们,开口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巡视的事情不许出现任何差池。”
下属们恭敬回答:“是,大人。”
张岩吩咐一名下属去结了饭钱,然后拿起自己的佩刀带着属下出了粥铺。
这时,望南城的梅雨又下了起来。聪慧的下属赶紧拿出事先备好的雨衣给黑翼大人披上。
西城区的街道充满着腐败的味道,从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张岩并没有因为臭味而捂住自己的鼻子,对于血监司的官员来说,这些味道还刺激不了他们的神经。
阴暗的角落里有无数双眼睛带着恐惧的目光注视着这五位血监司的不速之客。他们仇恨血监司的人,但也最恐惧血监司的人。
张岩和下属们在一处低矮的茅屋前停下了脚步。张岩上前两步敲响了茅屋的破旧木门。
张岩虽然是第一次来罪民聚集地巡视,但是他翻阅过关于巡视事宜的卷宗,知道他的第一步工作是和这个地方的负责人对接工作。
破旧的木门后传来了回音,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啊?”
刚才给张岩披上雨衣的下属回话道:“血监司巡视组,快快开门。”
木门后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的回答道:“请各位大人稍等,老朽这就来开门。”
茅屋里传来了细琐的声音,听声音可以知道茅屋的主人动作有些慌乱。虽然茅屋的主人尽量的加快着自己的动作,但是等他把门打开时还是过去了一会儿时间。
一位穿着破旧长衫的老人从门背后走了出来。他杵着拐杖,身影有些佝偻,看向血监司官员们的目光有些不安。
张岩眉毛挑了挑,他有些惊奇这个不会修行的老人是怎么在这罪民聚集地活上二十多年的。据他所知,在罪民聚集地这种地方岁数在五十岁以上的也就两个老头了。
老人微微侧身行了一礼,有些不安的问道:“恕老朽斗胆问一句,为何几位大人比按例的时间早了几日。”
张岩温和一笑,道:“没什么特殊的缘由,只不过再过两天,本人要去执行另一件公务,所以便早来了两日。”
张岩之所以能对这个老人有所客气,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老人算是当年那场叛乱牵连进来的少数的无辜的人。这位老人读过书,也曾劝诫过自己的儿子勿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是由于香火传承的问题,他知情不报,所以在最后的审判中也被罚到这噩梦之地。
不过又由于血监司需要一个读过书的人记录罪民聚集地的人口问题,所以老人便成了这地方的负责人,日子比起其他人还算是过得好一些。毕竟有血监司的威严在,其他人对老人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张岩注意着老人似乎有些紧张,他缓和着语气问道:“不知道老仗怎么称呼?”
老人回答道:“老朽性张,名暮。”
张岩笑道:“没想到,老仗和我还是本家,本官姓张名岩。”
张暮有所犹豫,顿了顿才说:“大人进来一谈。”
张岩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了,他示意两名下属守在门口,其他三名下属跟着他进了屋内。
屋内只点着一盏煤油灯,张暮的表情显得有所阴晴不定。
张岩开口问道:“老仗可是有话要同本官讲?”
张暮强颜一笑,脸色的褶皱如同菊花一般盛开:“没什么,只是觉得大人始终站在雨里也是不太好的,所以请大人进来一坐,还望不要嫌弃寒舍简陋。”
以往血监司的官员来罪民聚集地巡视也只是列行公事而已,并不会这这个地方久留。而且今天还写着雨,张暮估摸着这些官员最多也就是小坐一会儿便会离开。
张岩不置可否一笑,并不再言其他,只是轻声问道:“不知这个月可有人口变化?”
张暮答道:“死了两人,已经火化了,具体的事项已经向葬化司申报了。”
说着张暮从屋内的一张木桌上的一本书下取出两张单子递给了张岩。
张岩瞟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将单子递还给了张暮,然后说:“这单子我就不细看了,你领我在这片随便走走。等本官确认一切正常也好上报给司里。”
张暮心里猛地一颤,强掩饰自己的慌张,劝道:“大人何其尊贵的身子,何必在这肮脏的地方受这些污浊之气。”
张岩面色一正,语气不咸不淡到:“你带我去就行了。其他事情你不用管。”
张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事情不能善了。但是多年看的圣贤书还是让他将多日前做的那个决定说了出来:“大人,你要查看便随你去吧,老朽身体不适就不陪大人去了,只是等会儿大人路过岔路口的时候千万选左勿选右。”
张岩深深地看了张暮一眼,抱拳道:“告辞,老仗勿送。”
目送血监司的五位年轻官员消失在雨中,张暮颓废的一叹。不管血监司的人选左还是选右,他都已经背叛了这个地方。其实他看的明白,无论那群人在那件事上是成是败,留下来的人都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他现在只希望刚刚的提醒能结一个善缘。
......
张岩带着手下的那些白翼执事们出了茅屋,走进了雨中。一名白翼执事担忧地说道:“大人,事情或许有变。咱们要不要先退出这里,先通报司里的紫翼大人定夺再行事?”
张岩语气冷冷的说:“怎么?怕了?就这些废人还能折腾出天大的浪花来?”
下属见张岩已经下定决心,便一致性的沉默下来。他们是张岩的亲信,自然得尊从张岩的命令。
很快,一道岔路口出现在这五位官员的面前。一条通往左,看似安全,但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杀机所在;一条通往右,也许正如张暮所说一样,这条路危机四伏。
往左还是往右是一个问题,但无疑往回走是最安全的那条道路。
张岩一笑,胸膛起伏间,那只黑色翅膀的无头翼人隐隐约约露了出来。他大步一踏,向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