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夜色幽幽,枯灯暗垂,
一声,
几不可闻的哑问,响起。
昏昏暗暗的内室,皱乱一团的木榻,一个缩成一圈的人影,埋在了腥红刺鼻的气息里。
一人,挺挺直坐在离木榻不远的木椅里,双手稳稳的放在双膝盖上,在昏暗的内室,双眼如夜星一般,静视皱乱一团的木榻,耀亮。
“我,梦见师父了。”
在,这个静逸的夜,如此无声而昏暗的内室,埋在腥红刺鼻气息里的人,声如夜枭,又音色绵绵。
他,在尽量的回忆,刚刚发生的事。
他,又似喃喃自语,人生原本虚妄而真实。
他,在给自己肯定,似乎,为要做某种坚定的选择,做准备.。
坐在木椅里的人,
无声,
只是静静的睁着那,耀亮如夜星的双眼,柔柔的看着,皱乱一团的木榻,一个缩成一圈的人影。
他,无能为力。
他,如此而已。
他,知道,
只要是人,一旦遇见了最悲伤而凄惨的命运,总会,想起,他,一生最最亲近的人,寻求祭慰。
因此:师弟,梦见了师父。
或许,这,只是一种臆症。
如,沙漠的海市。
似,溺水的稻草。
所以,他问:“师父,老人家还好吗?”
声,很柔且轻,似春风轻抚。
“他说,一切皆是天意。”
缩在木榻上的人,埋着零乱的头,呜呜出声。
音,嗡响如雷,似,晴天霹雳,刹那,变厉鬼魔音。
“你说,我全家尽被诛杀,鸡犬不留。这是,天意?”
在,昏暗的内室里,耀亮着夜星的人,双手按于双膝上,全身纹丝不动,只是静静的听着那,磨着牙齿从心府中,恨恨戳出来的声,耀亮的双眼已不忍静视,陡然抬起的腥红血眼。
他,有愧!
惭愧的愧!
所以,他无声而不动,如泥塑木偶一般,只睁着耀亮的双眼,静静的不忍着看。
“师兄,我们错了!”
良久,抬起猩红血眼的人,定盯着那双耀亮如夜星的双眼,直直的,硬硬的,赤裸裸的刺出了一段话。
“我们,太渺小了。渺小如地上的蝼蚁,一般!任天践踏。
我们,太软弱了。软弱到,天以为我等任它屠刀主宰命运。
我们,太善良了。一句,天道恒久终无错,迷信诚诚到如今。”
声刚落,
大风骤起,怒拍扇门,摇摇欲坠。
也骤然让那双耀亮如夜星的双眼,瞬间璀璨,亮如琉璃明灯。
一声大喝,响起。
“师弟,你魔障了!”
修道人,修的是本心,天命,修的是大德,功运。
当陡然,看着那双腥红的血眼,刺出来的这段血淋淋的话时,坐在木椅上的人,正瞪明眼,金刚怒喝,震落了满室的屑尘,盖过了大风怒啸。
只瞬间,天地寂静,无声。
只余,内室中,木椅,木榻,挺缩两人,夜星与血眼,相望。
“魔障?哈哈哈哈!”
狰狞着腥红血眼的人,直盯着那双璀璨的夜星,怵然的喋喋枭声出来,不似人声。
“天若无道,人皆可诛。它,可以辱戮为己意,人,为何不可以死求一生。你我手握天地重器,日月乾坤,人心之法,就如此任凭这孽畜肆意为祸人间。”
挺直坐在木椅上的人,正瞪着璀璨的夜星,定定的瞪着眼前,这个狰狞着腥红血眼,面目如鬼的师弟,潮红双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双膝,全身护体罡风鼓胀,硬生生的压制着腾腾而上的震怒。
刹那,座下的木椅,凭空,碾碎。
簌簌尘埃,旋转,落下。
“您要杀我?”
狰狞着腥红血眼的人,感受着这股无与伦比的杀气,直盯着那双璀璨夜星的人,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凭空挺直的坐姿,微微的扯了一下猩红的血眼,刹那,便陡然张开了圆圆的血眼,睁裂瞪着猩红的大眼,张着满口血红的大嘴,露着暗紫的舌头,怵然,便从腥红的血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淋淋的泪,就这么凶凶的割过了整个脸庞。
“师弟,现在,回头,还来的急。”
师弟,声出如雷震,回头二字,紧紧的咬着牙,还来的急四个字,用尽全身的力气,狠命的拖着音。
一动不动,凭空保持着挺直坐姿的人,正瞪着璀璨的夜星,双手狠命的撑按着双膝,死命的硬生生压着腾腾而上的杀气,全身已激烈的颤抖了起来。
山门子弟,误入魔道者,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那都是天传之秘啊。
他,不知道师弟,习的是那一脉的法道,更不清楚,悟得是那一房的心术。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魔心一起,必是魔高一丈,他日,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暂且不说有违天和,这人德一损,功运必丧,永堕地狱,不入轮回,这是永世之殇啊。
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再一次的重现眼前。
哪怕.........。
“师兄,您说:人,这一生,究竟要辜负,多少人!”
声,淡淡,落下!
音,轻轻,响起!
猩红血眼,陡然,凸突眼前。
断肠人,在内室,布遍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