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冷冬,万物像霜打的叶,没一点朝气。空气像禁止了一样,成片的叶,一片片零落。
低矮的土墙内,些许有些嘈杂,乱成一片,还夹杂着几声狗叫。
原来,老宋家又要添娃娃了。说起老宋家,北方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比较严重的,接连生了2个女娃,现在这个还不知道男女,可把王妮给急的不轻,加上生子之痛,让屋里不时的发出低吟声。
产婆还在路上。虽有生产经验,但产痛来的急,宫缩已经开始有规律,快生了,阵痛感一阵阵袭来。
也来不及等到产婆孙二娘,宋成出去赚钱养家了,不在身边;是宋梅叫的产婆,只有宋兰在身边。王妮在疼痛之余,赶忙让宋兰去拿热水、剪刀和毛巾啥的,忙的手忙脚乱。
然而,在将热水、剪刀和毛巾放在我妈面前时,惊讶发现:宝宝急产,当时浑身是血的被王妮托着,顿时,宋兰被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母亲说剪刀要消毒,让宋兰赶紧去西屋靠窗的桌子上,拿一盏煤油灯,并去侧屋锅灶旁的拉风机上拿一盒火柴,宋兰赶紧按照母亲的吩咐,找来煤油灯和火柴,在靠近母亲的床头,将煤油灯点燃。王妮将剪刀在火上烤了烤,将婴儿放在被子上,剪掉了孩子的脐带,“嗯哪嗯哪。。”,婴儿的哭声响遍全屋。
紧接着,王妮将肚子向下抹,一会胎盘也随之排出体外,王妮将胎盘放在洗脸盆里,宋兰随即接过母亲的脸盆,将其放在床尾地上,便傻愣的站在那,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这时孙二娘终于来了。进门瞅了瞅,第一句便是:“男娃还是女娃?”,抱着孩子的王妮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一眼孙二娘,便低头看向正在吃奶的婴儿,不做声息。
宋梅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特想知道母亲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可是抬眼看到母亲的失落神情,又噎回去了。“十有八九是妹妹”!宋梅笃定的小声嘀咕着,“乌鸦嘴,也许就是个弟弟呢,我妈失落老爸不在身边呢”。宋兰撇了嘴,对姐姐说到。
孙二娘似乎也是心领神会,上前欲将这个刚生的婴儿起,王妮并没有给她抱过去的意思,孙二娘补充道:“我看看你下面?”王妮这才意会到孙二娘的意思,她想起前段时间,邻村有个农妇因为急产,后没有注意休息,大出血死了。
王妮便主动将环抱在怀里的婴儿递给孙二娘,让宋梅和宋兰在堂屋外玩会,然后自己岔开腿,让孙二娘检查。孙二娘伸头看了看,点点头,说了句:“不碍事,没有撕裂,休息下就好了”。
孙二娘将怀抱的孩子,简单擦洗了下,并将床单都换洗了,但孙二娘并没有立刻就要走的意思,她时不时的会偷瞄盆里的胎盘。要知道,这个寸草寸金的年代,挖个苦涩的大脚丫草都要找半天呢,更别提肉了。
王妮是那种不会乱吃的人。她心里很清楚产后要大补,也知道胎盘很有营养,但是吃自己的胎盘,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这个,她认为吃胎盘太血腥,也很残忍。
虽然孙二娘在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帮什么忙,但也算是来的正好,把孩子洗干净后,又将满床的带血的被套衬单给洗了。因为产妇刚生完是不能沾水的,所以说这是多大的恩惠呀;恰巧,家里也没什么给产婆的,当会意到孙二娘想要胎盘时,王妮顺口说了句:“孙婶,这个你就拿回去洗洗吃吧,趁着现在新鲜”。
孙二娘倒也没客气,满心欢喜的在西屋找了个袋子,就装回去了。这个也算是没白跑了。有的农妇找孙二娘接生,生完孩子后,胎盘自留,若是再生个二胎,她是肯定不会去的。这也算是生存守恒之道吧,并不是每个人合作的时候,都能各取所需。
生完孩子第3天,王妮给远在内蒙的丈夫发了份电报,一是告诉他生了个女儿,二是想和丈夫商量给女娃起个名字。
毕竟他上过学,曾经当过老师,比自己有文化,也顺便了解下丈夫在外是否平安。
可是电报发了接近一个礼拜,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王妮不知道丈夫是什么原因,没有回复。也许丈夫是因为生气自己又生个女娃娃,故意不回复;也许老公在外出了什么事情;也许他压根没有收到电报;些许是自己想多了,丈夫只是为了省那几分发电报的钱,过几天就回来了。
王妮转念又一想,丈夫这一个礼拜不回复,可孩子名字总是要起的。“宋成最爱梅兰竹菊,要不就叫宋竹”?可她又一顿,“不行,那如果再生一个,难不成叫宋菊,岂不又是女娃娃了”。
这回她可不能再听丈夫的。她听村里人讲:生男生女,和上一胎孩子的名字有很大关系。她决定这一次,得自己给孩子起个名。
她看着怀里一天天长大的孩子,面红耳白,樱桃微厚的小嘴巴,俊俏的鼻梁,长睫毛下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额头饱满,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同时还要考虑到下一胎一定要生个儿子,那两者折中一下,就叫—美子。王妮脑洞大开,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这个名字还不错,听起来也顺口,丈夫应该也会喜欢的,漂亮!这不,王妮不禁浅笑呢。
自美子出生到现在,终于有名字了,还是自己妈妈起的,这要是在村里传开了,那可是大新闻,哪有女人起名的,简直是笑话,也是一种耻辱。这个村的女人呀,只配干活,养猪,喂狗,生孩子!
王妮的婆婆在宋梅4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带,对于一个丈夫经常不在家的农村妇女来说,这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可这又怎么办呢?谁让她爱宋成呢?
想当年自己怎么也是个干部子女出生,算不上大家闺秀,至少也是个掌上明珠吧,现在生个娃,没有人接生,没人弄饭,庄家地也没人拔草,眼看这立冬,地里的萝卜还没拔,估计又要“泡”掉了,没那酥脆甘甜劲。
这是越想越生气。“管他呢,猫养猫疼,狗养狗疼,你不疼,我疼”!王妮不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