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跟着李勇和李谏一同返回羊头山环形山脉“鸟巢”。可返回“鸟巢”的路,走的并不顺利。长江流域当时正值梅雨季节,加上当时的天文和地理环境因受宇宙大环境影响,变得十分不稳定,气候异常多变,暴雨和地震频频发生。他们走了三天三夜都还没见到自己做的记号,更麻烦的是,他们惊奇的发现地貌居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按照日月星辰所指示的方向行进,按道理,大方向是不会错的。返回途中,地貌特征大体应该也不会变,可现在他们却发现原本应该是一座矮峰的地方,此时却因地陷变成了一片平坦的泥地。原本应该是山涧溪流,此时却被塌方的土堆所填平。
来的时候的各种地貌特征已彻底破相,更别说在那树干上做的记号了。这三人,一个是杀人越货,蛊术斗兵,衙堂拍案的双面枭雄。一个是武艺高强,操练十万大军的绝代高手。还有一个则是穿越平行空间,凌波微步,纵横江湖,身体里面流着宇宙间不凡血液的绝地武士。可是此时,这三人一筹莫展。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他们因为迷路闯入了楚越交界处一座叫“窦骥”的山峰上,天开始下大雨,路面泥泞不堪,举步维艰。此处为三不管地带,是各路流寇山匪的最爱,这次也没有例外。就在他们前脚刚踏上此山地界时,便被一伙土匪给盯上了。
这伙土匪大约三十人左右,十人一组,分工明确,土匪头子据说是个黑衣蒙面人,在这里他们算是规模比较大的土匪。这些年因为气候反常,粮食作物收成不好,妄想着不劳而获的土匪很难发展壮大。往往都是两到三个人的规模,一般都是些山野农夫欠了地主的高利贷,或是重刑犯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铤而走险去做土匪。他们连吃饱肚子都是大问题,绝大多不是饿死就是被山野猛兽咬死,再或者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内讧自相残杀而亡。
所以如此规模如此有组织的土匪非常罕见。最先发现他们三人的是土匪的探子。这一身黑衣的土匪探子可谓是身轻如燕,轻功可以和李勇决一高下。他以黑布蒙面,在大雨的掩护下,时而匍匐前行如蜈蚣,潜伏在数步开外,探听对话,而不被发现;时而飞身上树似飞鸟,窥视三人拿出来的机密文件,而不落一片树叶;时而凌波微步踏水而行,巧妙地绕到三人后方,侦察三人随身携带的物品。
总之一言一行,一点一滴,全都在这探子的视野之内。当看见张县令身旁,那绣着“五福”花纹鼓鼓囊囊、沉沉甸甸的绸缎行李袋之后,眼睛一亮,迅速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像猿猴一样舒展四肢飞身攀树返回,向土匪头子报告情况,土匪头子未露面,只是暗地里发号施令,在土匪看来这区区三人不算什么大买卖,不需要头头亲自挂帅。便派出十人的常规队列,来对付这三人。
正值中午,在刚经历一场瓢泼大雨之后,又来了一轮旷日艳阳,空气变得湿热难耐。三人早已精疲力尽,便就近找了一块稍干一些的巨石,背靠背坐了上去,随手拿出干粮补充体力。
就在此时,十名土匪从不同的位置包围了他们,前方、后方、左边、右边全是。而且都拿着大钢刀,虎视眈眈看着眼前的猎物。他们显然有着非常老道的经验。十名土匪由一名小头目号令,小头目正在等待着时机。“等待”是最凶猛的进攻,这条狩猎法则,他显然熟读于胸。他屏住呼吸,并用手按住身边那个急性子握刀的手。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是土匪的思维方式,他们必须等待等待再等待。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三人都已吃完干粮,顿生倦意,李勇说:“我三人不妨在此处小憩片刻,待神清气爽时再去赶路岂不是更好”另外两人表示赞同。张县令虽然也赞同但却留了一手,这也是他这个老江湖的职业习惯。三人闭目盘腿打坐在巨石上,唯独张县令目光留了一线,并且耳朵不时颤动,收集任何一个细节的声音,这是他当土匪时学来的生存本领。
小头目见三人闭目养神,以为机会来了,便用肢体语言示意众土匪缩小包围圈。可这群土匪哪里知道,在他们刚开始打手势时,行动便被张县令敏锐的耳朵所捕获。可他并未声张,他,也在寻找机会反击,他前半辈子土匪生涯积累的丰富经验告诉他,这一群土匪乃乌合之众,自己一行三人并不需要逃跑,待他们走近便可逐一收拾。
他早已看中了土匪小头目旁边,那个急性子手中精钢所造的大刀“此乃上等兵器,佩与此等莽夫真是暴殄天物,待我顷刻将其收入囊中”。包围圈越缩越小,可李勇和李谏早已入了梦乡,丝毫不觉得危险已经临近,他俩人,鼾声不大但在张县令那双灵敏的耳朵里简直就是晴空惊雷。
他胳膊肘不断地推这二人,倒不是为了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相比土匪即将来袭,张县令似乎更怕这鼾声。终于那个小头目旁边扎着麻绳的瘦高个按耐不住了,他在包围圈的最上方,只见他举起刀便往山下冲来,那钢刀足足有一人身躯那么宽,寒光闪的人心里发慌。
张县令早就预料到这手,他拿起身边一块狗头大小的石头,运气于臂将那大石头径直迎面打过去,那急性子惨叫一声,倒地歇气,头上黑色的大窟窿直往外冒血,连那血都是黑的,张县令轻蔑的笑道:“这个黑了良心的东西,专门抢劫百姓,该死!”他前半辈子虽也是土匪,但与这些打家劫舍祸害百姓的货色是截然不同的,他只劫大富大贵之家,只杀众愤神怨之人,是真正的绿林好汉。
其余土匪见“出头鸟”被干掉了,那杀气顿时减了一半,但拔出去的刀是收不回来的,豁出命也要干一场,大喊一声“杀”便直冲石头上三人而来,好在三人占据有利地形,巨石大约两米高,可攻可守。张县令站稳那七尺见方的巨石,左右开弓,生怕土匪伤了这两位年轻的后生。
土匪虽人多但无法集中力量,张县令拿着从“出头鸟”手上夺来的大刀,施展了久违的家传刀法,那柄精钢所制的大刀用料厚实,沉重无比,但到了张县令手上仿佛孔雀开屏一样,轻盈而变幻莫测,大刀挥舞的轨迹将大家牢牢罩住,连水都泼不进去,功力之深另这众土匪惊叹不已。
李勇和李谏像是被人下了迷魂药似的,打得那么热闹居然还不醒,这张县令真乃长辈风范,这般处境,还怕吵醒了他们的美梦。冷兵器碰撞的声音愈来愈猛烈,终于把这两个人吵醒了,他俩睁眼看见眼前刀光剑影,和自己梦中的情形竟然是一样的,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县令一声大喊:“还不快快起来,杀光这群土匪”这一声吼,两人顿时有了主见,他俩跳下巨石开始主动攻击。这群土匪哪里是这两人的对手,加上张县令一共三头雄狮,对付这九条野狗,真是绰绰有余,小菜一碟,杀鸡用牛刀啊!才一炷香的功夫,这九人全部命丧黄泉。三人都十分痛恨土匪,所以打起来是毫不客气的。现场尸横遍野,肝脑涂地,十分惨烈。张县令见二人心中似乎有一丝怜悯,便大声说道:“我三人今天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群土匪不知害了多少无辜,我张某人虽绿林出身,但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平生坦荡不怕鬼”。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被距离他们一百米远处,潜伏在一棵茂密松树上的土匪探子看见。那探子此时浑身颤抖,不敢动弹,生怕被发现遭同样的下场。可是上天有眼,那棵松树顶端,有一窝秃鹫,母秃鹫嗅到血的味道便扑通扑通直扑三人的方向而来,见有动静,三人不约而同朝松树看去,虽有厚重繁密松针掩护,但毕竟三人视力不同于凡人,他们同时看见了身穿黑衣的土匪探子。
三人迅速施展各自本事,朝他扑过来。这探子似乎生性胆小,见三人扑过来竟吓得不敢动弹了。李勇无愧于军中“飞毛腿”的外号,他只一跳便站上了那探子所在的树叉,一个“老鹰扑雀”抓住那探子的衣襟,纵身下树,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连忙先用野藤将他绑住手脚,再撕去他黑色面罩。三人大惊失色。竟然是个女流之辈,看长相不过二十来岁,身上竟未带任何兵器,可见她对自己的本领万分自信!。大家心中满是疑问,这年轻女子武功好生了得,可为何与山林匪类为伍呢。生性耿直的大教头李谏问话了“你一小女子,有如此武功不去报效国家,却非要做这山林土匪,打家劫舍祸害百姓。我念你女流之辈未曾直接参与杀戮,免你一死,但活罪难逃,你自废武功吧”那女子虽浑身颤抖,但仍然是一副倔强的表情,她略带轻蔑的语气说道:“现今奸臣当道,正邪颠倒,谁对谁错自有后人来评说”说完便不再说话。
张县令向李谏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废他武功,把她放了,让她回去,这样就可以跟踪到土匪的老巢去,但又不好当着这女土匪的面说出来。李谏这武夫不知道张县令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半天不行动。还是李勇机灵,他说道:“我等乃朝廷命官,今有要事在身,念你是女流之辈且未曾直接加害于我们,放你一条生路,来日方长,望你念我不杀之恩,改邪归正报效国家,你走吧”说完,便解开藤蔓,那女子像逃脱了笼子的野猴子一样,矫健的身影在树林间飞窜,李勇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望着张县令,张县令淡定的一笑,说:“稍安勿躁”。
张县令这一句“稍安勿躁”把李勇和李谏听的可是一愣一愣,完全摸不着头脑,二人同时说道:“师傅,你怎么不追啊?”李勇又说:“您刚才要我放了她,就是为了跟踪她找到土匪巢穴,替天行道啊,怎么此时又放弃了呢”张县令笑答:“我并未放弃,方才我趁她不备在她身上插了一根银针,这小小的银针可是我家传的独门绝技啊,可察敌,可杀敌,还可铲妖除怪,驱蚊除臭呢,哈哈”李勇和李谏不禁开心一笑,俩人同时说道:“师傅,您真乃幽默之仕”
三人的谈笑风生,和周遭尸横遍野的惨状,形成十分强烈的反差。片刻之后,张县令停下了交谈。心想以这女土匪的速度最快现在应该到了老巢了,便从一株古树上撕下一块粗糙的树皮,生火,将树皮放上用文火炙烤,大概半个时辰,树皮被烤成了焦黄色,然后将焦黄的一面在巨石上摩擦,树皮被磨平,焦黄色褪下露出本色,之后从身上掏出另一根稍长些的银针插于树皮之上,放手,这时银针倒下,并开始不断调整所指的方向,经过调整之后,终于指向了东南方向。
三人顺着银针所指,看去,只见一座险峰挡住了去路,那里乌云密布,隐约可见无数黑色蝙蝠似浮云般穿梭来往于山涧。这时,李勇叫了起来“李谏兄弟,快快来看,这不正是我们下山时,路上所见的那株迎客松吗”李谏顺着李勇手指的方向,看见半山腰悬崖峭壁之间确实有一株奇松,回忆半晌,终于认出那确实是他二人从鸟巢出发在山道上见过的那株,因形态极像展翅的雄鹰加上此松有一半的树枝是枯萎的,所以不会记错就是它。
真是既高兴又犯愁,高兴是因为,找到了返回的道路,犯愁是因为,这回家的道路被一座土匪寨给挡住了。看来一场腥风血雨是不可避免了。张县令终究是阅历深厚,他淡定的说道:“我等不必惧怕这些土匪,依老朽之见,这些土匪恐怕是有主的”李勇李谏二人听不明白,什么叫有主的,土匪乃无法无天,无规无矩之莽夫。有主还叫什么土匪。
张县令笑道“你等有所不知,这土匪也分有主和无主。无主者,山林野涧四海为家,遇见皇帝不下跪,天不怕地不怕。有主者,功力不济,半路出家,为官家所用,最后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李勇恍然大悟“您是说,这是一群投靠了官兵的土匪,专做一些官府不方便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如同走狗一般,我只需找出谁是靠山,便可以说服这群土匪”张县令笑而不语,李谏这武夫听得莫名其妙。
这三人,继续向着银针所指方向行进,一路上披荆斩棘,翻山越岭,终于离目标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天黑,张县令提议先驻扎休息,待明日天亮再动身,并且夜间轮流放哨,以防不测。
天色渐渐暗下,满天的星斗不断变换位置,流星一颗颗坠落,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李勇已逐渐成熟,深知自己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尽管这一路走来,净是不顺之事,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其实他也没得选择,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大教头李谏开始思念鸟巢的军士,正如当初李勇对沙洲将士们的思念一样。张县令那深不可测的城府,此时也变得感性起来,他唱起了家乡的歌谣。
命运将他们三人联系在一起,再深的城府和心计也应该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他握住这两位年轻后生的手,鼓励他们“吾三人,同仇敌忾,团结一致,可破万难”。
三人席地而睡,半夜里,站岗放哨的张县令终究也抵抗不住倦意的侵扰,渐入梦乡,可他敏锐的耳朵却在站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呐喊声,张县令忽然醒过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在五百米处对面山峰半山腰,一群土匪约二十人左右点着火把,中间堆着一堆杂物,只见众土匪点燃那堆杂物,便开始高喊“报仇雪恨”
土匪中间略高一些的位置放着一把凳子,坐着一个人,那人以黑布蒙面,隐约觉得在说什么,但实在听不清说话的内容,但听声音竟是那样耳熟,张县令警醒地睁大双眼仔细辨认细节,尽管带着黑色面罩,但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刚才那个女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