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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蟋蟀,罚站

蟋蟀

夏天一到,德明就惦记起蟋蟀。去年我花了三分钱,弄到了一只大将军,斗得弄堂里的小孩无人敢应战。后来我小叔拿了去和老法师斗,栽了跟斗,败下阵来。德明今年也想弄一只大将军,要杀杀我的威风,过一下做大王的瘾。想想简单,但要觅到一只好蟋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小男孩都养过蟋蟀,在所有的昆虫里,蟋蟀最能吸引我们。大人小孩都喜欢,很多上了年纪的也热衷于斗蟋蟀。

记得我和德明四岁就开始养蟋蟀了。德明福气比我好,他舅舅和大哥每年都会送他几只。那时我们人小,也不知道外面有蟋蟀卖,只能到弄堂口的蟋蟀摊上去买。

那人没工作,每年夏天在我们顺昌路弄堂过街楼摆个蟋蟀摊。一个热天赚下来的钱就够他花一年了。有时他还和别人斗“俘虏”(即有输赢的),有赌蟋蟀的、赌月饼和钱的。他的蟋蟀都放在盆里,都是服了盆的(已养了一段时间了)。客人来了就让他挑,按质论价。有一次,我和德明问他一个最便宜的蟋蟀要多少钱。他蟋蟀的价钱着实地吓了我们一跳:一角一只。

德明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也只好看看罢了。后来我向阿婆讨,告诉她我要听听蟋蟀的叫声。阿婆说我人太小,蟋蟀要给我养死掉。要听叫声,听叫蝈蝈就可以了。阿婆每年夏天都要到菜场里买两只叫蝈蝈,我和海伦一人一只。海伦午觉在阿婆这里睡,只要蝈蝈一叫,她很快就睡着了。开始我也觉得它的叫声不错,直到我领教了蟋蟀那优美的鸣声,那叫蝈蝈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就显得有点烦了,它不够文雅。

我要想办法搞到这一角钱。没几天机会就来了,那天阿婆给了我一角,让我去买两根赤豆棒冰,海伦和我一人一根,剩下的两分就给我了。我求海伦,她的棒冰先借给我吃,以后再还她一根。海伦很爽快答应了,但要求礼拜天让她养一天,她也想听听蟋蟀的叫声,我立刻答应了她。

我、德明和海伦三人就到了弄堂口的摊头。我说要个狠的,海伦却要叫得好听的。摊主给我们选了个桂花蟋蟀(蟋蟀的一种,翅膀下面有两粒桔黄点,像桂花),他告诉我们,桂花蟋蟀叫得好听,而且狠。价钱是这样的:蟋蟀八分一只,装蟋蟀的老竹竿筒一分,一根发黄的丝草一分,加起来是一角。

这是我养的第一只蟋蟀,我没蟋蟀盆,只能把它养一个大口瓶里,瓶底铺张草纸,用汽水盖子代替食碗和水碗。这是我的宝贝,我整天捧在手里,到处献丑。可惜的是,他们都没有蟋蟀,没人跟我斗。

礼拜六,海伦要拿回去听一个晚上,这是我答应她的。礼拜天一早,她来还蟋蟀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个小蟋蟀盆。我是千谢万谢,海伦对我最大方。她还告诉我,她阿爸也给她弄了一只蟋蟀,那根棒冰就不要我还了。我嘴里讲一定要还,可是五年过去了,这根棒冰却一直欠着。

第二天,我带着蟋蟀和他们三人到了海伦家,要和她斗蟋蟀。海伦却说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不应该斗的。

等到人大了一点,我们就到外面去买蟋蟀,近的有新城皇庙,远的像人民大道。那里最便宜的是五分一只,但你不能挑,只能摸彩,模到哪个算哪个。如果你摸到了只缺胳膊断腿的,则再摸一次。好的则要按质论价。

后来,我们在太平桥自忠路、黄陂路上的一条弄堂里,找到了三分钱一只蟋蟀的摊头。那老头的蟋蟀不是养在盆里,也不是装在竹竿筒里,而是几百只关一个大竹篓里。听他说,在他家乡蟋蟀是害虫,每年夏天有专人捉蟋蟀来喂鸡。听说这东西在SH可以卖大价钱(对他们来说,能卖一分、两分,利润就算相当丰厚了),所以每到夏天,就有老乡送蟋蟀上来。

你要买,就给他三分,他就用一个网伸进竹篓里,网到哪个算哪个。去年,我狠狠心,拿一角钱去网三只,想不到就网到了一只大王。我开心啊,这只如放在摊头上卖,起码要三角。

前些日子,丽华阿爸在厂里乱草堆中捉到了一只好蟋蟀,便送给了德明,德明是他半个儿子啊。第二天,德明便找上门来要与我的斗。可怜我那几只蟋蟀,被他那只大王咬得落荒而逃。其中有一只还被我惯(扔)了三惯、爬了三爬(斗败的蟋蟀扔三扔后,头脑会发昏,就像吃了兴奋剂,会不顾死活地再斗),可还是败在它的手下,弄得我很没面子,这只泥先生(一斗就败的蟋蟀)当场就成了“九斤黄”肚里的怨魂。德明则杨眉吐气,风光了好一阵子。

罚站

今天实在是热,气象预报是三十三度,在家里你就是坐着一动不动,也会汗流浃背。三楼更是热得像蒸笼,我只能下楼到客堂间,这里要凉快些。午觉是睡不成了,阿婆讲心静自然凉,这样热的天,我心怎么静得下来。

小黄和德明在家热得呆不住,吃完中饭,他们就到我家来打争上游消磨时光,我家客堂间有穿堂风,蛮荫凉的。牌打到要紧的时候,大家免不了要“五斤吼六斤”(嗓门大)。想不到我小叔正在二楼亭子间睡午觉,被我们吵醒了。这下我可犯了大忌,闯了大祸,他最恨就是被人吵醒了。

他下楼来,小黄和德明像老鼠见到猫,立刻窜了出去。这次小叔没有打我,却用另一种新花样。他要我靠墙壁站十五分钟,人要站直了,一点也不许动,不然的话再加十五分钟,还说这对我的驼背有好处。

我这个人背有一点驼,所以家里的大人只要看到我背弯着,就要叫我把胸挺直。过了一会儿,我小叔下楼来洗脸,我看他是睡不着了。他看我背又有点驼了,便咳了一声,我赶忙挺起胸。他洗好脸,拿了一只破碗来到我跟前,他要我站直了,然后把那只破碗放在我的后腰间,让我把它顶在墙上,再拿了两张扑克牌,要我用双肩把它们压在墙上。

这样胸是挺得不能再直了,不过这罪也够我受的。他要我再站二十分钟,并警告我,三样东西只要掉下一件,屁股打烂了不说,还要站到吃晚饭。我一听急了,下午三点我们几个要去新城游泳池教晓萍游泳。我已夸下海口,教晓萍三次,包教包会。不成的话,我宁愿当着他们的面在地上爬上三圈。

不一会儿,小黄和德明回来了,看到我这样站着,觉得好笑。

“别笑了,我小叔又加了我二十分钟,看来今天游泳要泡汤了。”

“怎么办啊?”

“只有阿婆能救我了,快到三楼去叫我阿婆。”我在催他们。

他们一个也不敢上楼,怕我小叔看见。这时,晓萍来了。问清来龙去脉,她就责怪起小黄和德明:“为阿巍上楼报个信也不敢,亏你们还是结拜兄弟。”

“那你上去叫。”德明在将她的军。

“去就去,救阿巍要紧。”

我们也不知道晓萍胆子现在这么大。她轻手轻脚地上楼,我小叔也没问她。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她就下来了。

“阿婆不在,海伦也不在,怎么办啊?”她哭丧着脸说,“你们快去跟阿巍小叔讲一声,我们要去游泳了,放了他吧。”

我知道这件事只有海伦干得了,便对他们说:“快去叫海伦。”

我们这幢房子里,海伦最讨人喜欢。我小叔只有大学放假时才回家住,而海伦整个假期里都呆在阿婆家里,所以他们是天天见面的,我小叔也很喜欢海伦。

很快,晓萍把海伦叫来了。看到我这付狼狈相,她是又好气又好笑,怪我自己不小心,是个闯祸的胚子。海伦要晓萍和她一起去和我小叔说,晓萍听了直摇头:“我怕和他讲话,他很凶的。”海伦只得一人上二楼亭子间,门开着,但她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我小叔是从来不关门的)。

“小叔好,今天没有睡午觉啊?”海伦的嗓音有点粗,却很动听。

我小叔知道海伦要说什么:“你来给他讲好话拉?”

“我才不呢,他不会体谅别人,害得小叔觉也没睡好,就是要罚他。哎,小叔,听说是你教会他游泳的?”

“那倒不是,是他自己学会的。”

“小叔,阿巍现在也做教练了。今天他要教晓萍,三次包教会,不然我们也要罚他。”

“怎么罚?”我小叔也感兴趣。

“让他在地上爬三圈。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应该罚他站,再让他顶个锅子在背后。”

我小叔知道海伦兜着圈子在说他:“好了,好了。快走吧。”

“谢谢小叔。”海伦如同得了大赦令,领了圣旨一般,一副得意的样子。

在海伦和我小叔说话的时候,他们三个都在底层楼梯口伸长着耳朵偷听。听到海伦也要罚我站时,都偷偷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好了,可以走了。”海伦把那只碗拿了出来。

“谢谢你,海伦。”我伸了伸腰,“去叫大铭吧。”

“怎么谢啊?你去买点东西来给我们吃。”德明又趁火打劫。

“你现在要吃了,刚才怎么不敢上去?”晓萍抢白他。

“好了,好了。快走吧。”小黄在催我们。

叫了大铭,我们一行六人走在黄陂路上。路两旁的梧桐树是天然的遮阳屏障,那茂密的枝叶就像一把巨伞,为行人挡住了那火辣辣的毒太阳。

“晓萍,今天是阿巍第二次教你,练得怎样了?”海伦问她。

“我以经会踏(踩)水了,就是时间不长。”

“你和阿巍讲的都不算,五秒钟是踏水,五分钟也是踏水,我们讲了才算数。”德明想看我爬三圈,“下一次你再不会游的话,我们也像阿巍小叔一样,把你扔到深水区,淹死你。”

“你敢,下次我叫丽华一起去。”只有丽华压得住德明。

“那今天就扔你到深水里,看你会不会游。”

“德明,你就不要吓晓萍了。”海伦也责怪起德明来。

“说真的,下一次一定要拉上丽华和林媛,她们总是推托。”大铭说。

“放心吧,她们肯定会去的。我一定要让你们看到晓萍横渡新城游泳池。”我向他们保证。

想到过一会儿就能泡在清凉的池水中,大家兴致勃勃地朝南京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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