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沧1241年注定是被载入史册的一年。
东域洲这片土地自秦铭大帝带领联军在北疆击退雪族后创立龙萤帝国的那一刻起,龙萤雄踞整个东域洲近千年,它始终代表着整个东域洲的权威。而就在今天,帝都龙鼎城城门被北疆雪族呼延氏大军撞开的那一刻,宣告着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帝国的覆灭。一时间整个帝都方圆百里之内旌旗燃烧,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俨然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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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秦枫站在山巅之上俯瞰着下方被烈火吞噬的龙鼎城,火光在夜色中是如此的刺眼,似乎是为了感受着这破灭且又苍凉的气息一般。
回想起今晨城破前夕,四皇子殿下为了能让自己突围而出,他自己亲自留下殿后,却被敌军乱箭穿心。秦枫仰头叹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曾几何时,他们手执长剑,尽情地挥洒豪情与血汗,只为守护这片魂萦梦牵之地,只为内心那不可磨灭的信仰。
这里,是他们的国,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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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想过我们有一天竟会落的如此境地,还真是讽刺啊”秦枫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对谁述说这什么。
“现实亦是如此,我们又能如何。”一个浑厚的声音突兀地从秦枫身后的树林响起。
秦枫并没有被这突兀的声音所影响一般,仿佛早知如此。
“对不起,大哥,我来晚了。”一个身材壮硕,脸部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徐徐从树林中走出来到秦枫身后,站在一旁与之并立。
顺着秦枫的目光看向山巅下方烈火弥漫的龙鼎城,内心颇为惆怅。
“殿下战死了,帝国完了,所有的一切随着这一把火都化为灰烬了。”秦枫道。
“大哥,我能理解你内心究竟有多么的痛苦,可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振作起来,只要你还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龙萤帝国不会因此而绝。”看着如此凄凉般的场景,男子都觉的这种安慰都显得如此不济与多余。
秦枫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世事变迁,谁又能想到昔日风光如此的帝国会在转眼之间,化为一片灰烬。峥,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就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太过自信,都觉得我们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无所畏惧,所以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
“我们输了,输得很惨,这世上确实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我们的力量确实是有限的。”思绪微定,秦峥又道:“可是大哥,不管我们有多么地不甘,多么地愤恨,正如我所说的现实总归如此,我们总是需要去面对这个现实的,我们不是还活着吗?这一切还没结束不是吗?振作点,相信自己,这是我们能够活下去的唯一的执念了,对吧?”
秦枫转过头看着秦峥,就这么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且又坚定不移的脸。
“执念。。“秦枫喃喃道。
秦枫想了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再度看向远方的火光:“峥,你还记得当年殿下曾跟苍冥城血狼佣兵团结怨的事吧?”
“这事我曾有耳闻,当年,血狼王对外宣称是殿下杀了他的儿子靳嗷。”秦峥道。
“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靳嗷确实而是因为殿下而死,但更重要的原因却还是殿下掳走了他的女儿靳雪,两人日久生情,却因靳嗷之死血狼王对殿下憎恨之极,如何能够认同两人在一起,这就造就了双方的仇怨。”秦枫回想着当年事情发生的过程,”事情虽是如此,但殿下终归还是跟靳雪在一起了,不仅如此,两人还诞有一子,而这孩子现在还活着。”
“大哥,你的意思是。。”
“没错。”秦枫不等他说完,便又继续道“自帝国跟呼延氏开战以来,帝国皇室诸皇子皇孙死伤殆尽,就在今天这帝都龙鼎城城破之时,殿下战至力竭,也在宣勇门被乱箭穿心而死,帝国可说就此覆灭,绝无还转之机,但是这孩子便是唯一的机会。”
“那他现如今在哪?”秦峥脸色凝重了起来,尽管希望渺茫,但只要有希望,这便足够了。
“这就是我大老远要你赶来这里的原因。”
说着秦枫从怀里掏出一块缺了半边的双龙戏珠紫玉佩,玉佩霞光环绕,似有长龙与之交缠。
将之递给秦峥道:“虽说现如今这孩子不知去向,但可以肯定他还活着,殿下当年在这孩子身上留有另外一半,与这一半遥相呼应,如若这孩子有危难,玉佩便会化为灰石,破碎成齑粉,但只要玉佩还有霞光,那孩子必然是平安的。”
秦峥接过看着这霞光耀眼的玉佩,道:“大哥,殿下既然把如此重要之事交托与你,为何你却把玉佩转交给我?”
“殿下把这事交托给我让我拼死突围,可我却未曾想会落得这一身伤,我身负重伤,怕是时日无多了。峥,你在云渺峰修行,脱离世外,不受纷扰,也唯有将此事交托与你我才能放心,记住,务必找到这孩子。”
说着秦枫闭上了眼睛,捂着胸口慢慢蹲下,胸口处衣服被隐隐渗出的鲜血染红,到最后更是坚持不住直接半跪在地,脸色异常难看。
“大哥!”秦枫这一举动吓住了秦峥,赶忙将之抱住,看着秦枫那张愈发惨白的脸,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好好一个人突然会变成这副样子,着急又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大哥,坚持住,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我这就给你疗伤,你一定要坚持住!”秦峥急道,说着赶忙紧紧捉住秦枫的手,疯狂的运起元气,源源不断地输入秦枫体内,恨不得将体内所有元气倾泻而出。
“别。。别白费力气,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峥。。峥。。”秦枫只觉浑身发冷,身体不住的颤抖地喃喃道,完全没有刚才的淡定从容。
“大哥!大哥,我在这,我在这。你一定会没事的,殿下重托与你,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去,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找到少主,将他培养起来,一起辅佐他,让他带领我们重新将龙萤战旗插在这片土地上。”秦峥怎么也想不到变故来得这么快,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来。来不。不及了,峥,拜托了。。有你在,我。我没什么。。遗憾了。”
“额呜。”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大哥!”秦峥彻底急了,紧紧的抓着秦枫的手。
如有来世,我。我们还是兄弟,大哥。大哥。先走了。。呵呵。”口中不断冒血,那勉强笑起来的样子怎么看都泛着无尽的凄凉。
“殿下,属下尽力了。。”
到最后,秦枫的声音愈来愈小,呼吸变得稍有急促,仿佛想要尽可能吸进这世间最后一口气息,最终。。最终还是慢慢地停止了呼吸,脸上还残留着微微浅笑,或许这对于他来说这便是最好的解脱了。
“大哥。哥。,你别吓我啊哥。!”秦峥一脸惊愕地看着怀里的秦枫轻喃着,仿佛稍微大声些会吓到他一般。
怔怔地看着,直到确认秦枫真的没有了气息,终于在也止不住内心的悲痛:“啊。。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呼延氏,我秦峥自此对天起誓与你们势不两立!”到最后几近咆哮。
此刻的他紧紧抱着秦枫任由着泪水划过脸庞,最后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似要把心中的积闷哭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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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洲北部,北陵镇。
此时正值冬至,银装素裹,万里雪飘。
不管外界世事如何变迁,龙萤帝国覆灭也好,呼延氏兴盛也罢,都无关乎到这底层的升斗小民。
这里是东域洲内陆连通北部要塞北燕关的中途站点,是方圆近百里的唯一城镇,作为官道补给点,商贸来往自然繁复,此处除了镇里的原住民,常有外来商团途径此处,这原本显得偏僻的古镇倒也慢慢兴盛了起来。
在北陵镇北端有一面大湖,冬至气温极低,湖水早已结成冰面。
“快,快点,快点啊!”一个穿着雪白绒服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由五只雪狗并列拉着的雪橇上,手握缰绳向后面追逐的小伙伴尽情挥手催促着,那因天冷冻得红彤彤的小脸掩盖不住那肆意的欢乐。
“小翊,等等我。”一个比他更年幼的女孩在孩子群中比较靠前地追着雪橇,挥着那同样被冻得红红的小手。
“盈盈,快点,快过来。”
当小翊看到女孩在后面追逐当即停下,爬下雪橇奔向女孩,拉着她的小手再度爬上雪橇,两人驾着雪橇再度把后面的小伙伴甩得远远的。
“宁弘翊你这个小王八蛋,赶快把盈盈放下来,不然跟你没完。”一个年龄比之稍长一点的小胖子带着一帮小屁孩在后面死死最追着。
“哈。,死胖子,你怎么跟我没完,有本事你追上我再说吧,哈哈哈。,走喽,驾。。”
“小翊哥,快跑,快跑啊,咯咯。。”盈盈那洋溢着欢快的小红脸怎么看怎么都觉煞是可爱。
宁弘翊当即挥动缰绳驾着雪橇在五只雪狗的奋疾下把一群小孩远远的甩在后面。
在湖面右侧的冰晶冻结峭壁顶上,一个头戴斗笠,裹着黑色棉袄斗篷的身影,与这片雪白的世界格格不入,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峭壁之下玩耍嬉戏的孩子们。
自龙鼎城被破已过一年有余,龙萤帝国在被呼延一族取代以后,开始对前帝国遗臣进行清肃。凡是跟前帝国皇室有任何关联者无一幸免,皇城午门处砍下的头颅堆起了一座小山。
秦峥自那晚过后便谨记着大哥对自己的重托,避开呼延军搜捕,开始四处寻找四皇子的遗孤,凭着玉佩的气息波动的指引,他一路风餐露宿,不敢有任何停留,直至今日,终于寻至此处。
此刻看着那坐在雪橇上面好动的小身影和极不安分的那张小脸,尽管秦峥脸上未曾表现任何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是如何地激动与释然。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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