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我大伯家的二姐姐要结婚了,邀请我们全家都去参加。
消息传来之后,奶奶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离开家,于是爸爸妈妈就带着我去了大伯的住处。
大伯家住在县城里面,因为大伯当过兵,后来直接被分配到县城里面了,于是大伯就在县城里面安家落户,娶妻生子了。
这是我第二次去大伯的家里,第一次是在大姐出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妈妈抱着去的,什么印象都没有。
大伯的家在一个家属院里面,院子很小,院子南面种着几棵葡萄树,剩下院子巴掌大的地方,不过装修的倒是很好看。
妈妈问我:“你看你大伯这里多好啊,羡慕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羡慕,他们的院子太小了,还没有咱们家的一半呢,和奶奶的院子比起来小了太多了。”
妈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爸爸却说起来了:“小孩子懂什么。妈妈让你看你大伯的房子好不好。以后咱们家也就住上这样的房子了。”
大伯家的房子是单位里面分配的,里面打着地板砖,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古画,里面放着一排高级沙发,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台二十九寸的大彩电,卧室里面有着一个电脑桌,还有着大衣柜,床是席梦思的,这些都是我们家所没有的,也正是我爸爸所羡慕的。
那个时候我家里面还是一张木板床,电视都是黑白的,就连门都是木制的,而且还是那种一块块木板连接起来的,破旧的屋子里面总是暗的很。那个时候在农村,沙发就代表着有钱人,我们家一把沙发都没有。
姐姐出嫁的时候,来了很多的人,大部分都西装革履的,而且将整个小院子都站满了,以至于一些后来的人都不得不在他们单位的公共院子里面站着。
我跑到外面看了一下,马路边上停着一排那种电视里面的轿车,还能看到很多的人都在那里等着。
大概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我二姐姐盛装打扮,披着一身红色的婚服,头上带着红色的丝纱走了出来,大娘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大伯在一群老领导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我原本以为大伯应该是满脸笑容,喜气洋洋的,可是我看到大伯的时候,大伯的脸色却没有笑容,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进了婚车里面,然后擦了擦眼睛,旁边一群老领导不停地劝解着大伯。
我向大娘看去,大娘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我却感不到大娘眼里有着丝毫的笑意,我拉了拉妈妈的衣服:“妈妈,大伯怎么不高兴呢。”
“不要瞎说,让别人听到了不好,你以后就知道了。”妈妈低声对我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年幼的我根本就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妈妈不让我问,我也就没有再问。直到十四年后我到了西安之后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新郎家是那里的我已经忘记了,只知道二姐夫也是县城里面的,而且也是在一个事业单位里面上班,听这些人的议论,好像是来头还不小。
那顿婚宴是在一家酒店里面吃的,上的菜果然多,像什么我们平常难以吃到的什么带鱼、烤鸭、红烧鱼等等肉菜上了满满的一桌,那天酒店里面坐满了送亲的和迎亲的人,姐夫一家将整个酒店给包了下来一天。
婚礼如何进行的,我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那时候的饭菜很好吃,就多吃了一些,临走的时候,姐姐还找到我给了我二百元人民币。
回来之后,我们还是坐着爸爸的三轮车回来的,妈妈抱着我说道:“儿子啊,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辆好车让我们坐坐。”
“嗯,妈妈,我一定要买最好的车给妈妈坐。”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买车很简单,于是就这样对妈妈说道。
“那么爸爸呢?你不让爸爸坐吗?”爸爸开着车听到我说这样的话后就逗我。
“嗯,也让爸爸坐。”我想了想说道。
爸爸被逗得大笑起来:“好好好,爸爸等着你买车,到时候就坐着儿子的车到处转转去。”
到家之后,奶奶问我新郎是那里人,我不知道,只好说道:“不知道,只是那个新郎应当是县城里面的。”
“那么你姐姐给了你多少钱呢?”我奶奶接着问道。
“二百。让妈妈拿着呢。”我说道。
“你在哪里吃的饭呢?你姐夫没给你们做饭吗?”我奶奶虽然不想去城里,但是对于城里的一切还是有些好奇的。
“在饭店里面,来了好多人呢。”我坐在小板凳上面说道。
“多少人呢?”
“嗯,这么大的桌子坐满了,而且应当是坐了十几张桌子吧。”我想了想比划出一个大圆说道。
奶奶不了解那么大是多大,于是就问我:“是不是咱们桌子这么大。”
“不是,要比咱们的桌子还要大上一些,咱们的桌子和人家桌子的一半人差不多。”我看着自家那个方桌说道。
奶奶家的方桌是爷爷在年轻的时候打的,大概只有两平方多米。这已经是我们家里面最大的桌子了,已经可以让七八个人围着吃饭了,但是和酒店的比起来仍旧小了许多。
“嗯,看来你二姐的丈夫还是很有钱的。和你大姐夫一样。”我爷爷突然在一边插嘴到。
大姐夫是烟草局的一个科长,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大姐夫到底是在烟草局里面干什么的,只是知道现在他已经离职去国外了。
“那是,大儿子的女儿怎么能够找个没钱没势的,老大的性格可不允许。”我奶奶说了爷爷一句。
“哼哼,就老大的性格,能够让女儿找个有钱的就不错了,我看要不是二萍坚持,估计老大还是不同意呢。”我爷爷哼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我一直很好奇,这位姐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到底干什么活的,但是由于我一直不去他们那里,而我姐夫也是一年才来一次,所以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二姐夫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爷爷一直都说自己应该去看看的,其实那时候爷爷已经身体不好了,而且一直都不肯戒烟,一直都咳嗽个不停。
只是大姐姐结婚的时候,爷爷没去,于是干脆二姐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去。
看着家里破旧的自行车,想想二姐出嫁时候的轿车,我第一次知道了城里和乡下是两个世界。我第一次对钱有了真正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