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暖风在平静的溪面上掀起微波,游过的鱼儿们悠闲地结队嬉戏,阳光穿透树梢,在他们的身上欢呼跳跃。坐在溪旁的女孩像晨光下初绽的花儿一样,洁白柔软,光晕萦绕,虽不耀眼夺目,但也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斜倚在树干上的少年如水墨渲染而成,淡雅宁静,清新自然,他逆着光,宛若一副天然的水墨画,映进少女的眼瞳。
一切就像诗一样美好,浪漫!爱情像初酿的美酒,散发着淡淡的醇香。男孩轻轻地对女孩说,“我喜欢你!”就像诗里写得那样。
卓青砚走到程沐雅的面前,不像刚才那般有些局促的轻声细语,他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沐雅,我喜欢你!”
程沐雅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回应着他的情意,什么都没有说,就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夏已尽,秋初至。九月微凉的秋意渐渐平息了七月沸腾的热烈,这把曾经激情燃烧的火把已经偃旗息鼓,只余下灰烬中的点点火星,逐渐冷却。而这对情意初定的恋人,也燃起丝丝火星,只是这火星并不是在灰烬中的,它是新生的,会越来越旺。
溪水潺潺,卓青砚拉着程沐雅的手沿溪而上,同伴们也很体贴地为他们留下二人世界。
“青砚,谢谢你。”程沐雅说。
“为什么这么说?”卓青砚问。
“我知道,都是因为你的关系,大家才会照顾我的。如果没有你,我是不可能融入大家的。”程沐雅说。
“他们只是还不够了解你,他们慢慢会发现,你是有多好的。”卓青砚说。
“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吗?”程沐雅可没他那么有信心。
“有。”卓青砚认真答道。
另一边,大家视线之外的山顶,墨辰和银珏想对而立。
“印月庄主的大名,久仰了。”墨辰这么说虽说语气不善,但也没有讽刺他的意思。银珏虽然只是一只修行不到两千年的雪狐,但却是狼王手下最得力的下属,深得狼王信任,独自掌管着人间所有的势力,在妖界确实也是大名鼎鼎的。至于,墨辰的态度为什么这么不友好,是因为他刚询问过卓青砚的事情,银珏就追来了,他可是记得桐冥说过他家庄主很看重卓青砚的。
“那日,大人驾临山庄,银珏并未出面接待,今日特来拜见。”墨辰不意外银珏能猜到是他,一开始隐藏身份是没想到卓青砚的分量竟然这么重,竟能让银珏亲自去查一个拥有狼王令的人。既然银珏认真去查了,但也不难查处是他,墨辰也不想否认。只是,还是会生气罢了,“怎么?卓青砚,我碰不得吗?”
“不敢。冒昧问一句,大人关注卓青砚是因为程小姐吗?”银珏问。
“是又怎样?”墨辰反问。
“银珏绝不敢与您做对,只是,卓青砚身上还有狼王殿下要的东西,希望您先不要解开他身上的改造术。银珏保证,绝不会妨碍到他和程小姐的关系。”银珏说。
“你应该知道,小雅的身份,和妖界的人在一起会有麻烦的。”程家并没有特别掩盖程沐雅的身份,墨辰不信银珏没有查到。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银珏说。
“好。”既然银珏都搬出狼王了,墨辰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但是,若是因为你的事让她遇到任何危险,我绝不会放过你,那时,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墨辰警告道。
“是。”
同行的队伍里产生了一对小情侣,免不了要被大家打趣一番。程沐雅之前一直觉得在班级里被孤立,除了同学们不愿主动接近她之外,还与她不会主动与别人交流有关。程沐雅的这种性格来源于从小被关在家里,与人群接触的太少。现在,她的身边先是有了墨辰,又有了卓青砚,也和这么多同学的关系又近了一步。这样的事情,在之前几天,她连想都不敢想。当然,对程沐雅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卓青砚也喜欢她。
下午四点多钟他们就回到了市区。班长提议大家去唱会儿歌,吃过夜宵在回家,大家欣然同意。程沐雅当然不能跟他们一起疯了,于是墨辰就对程沐雅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还不想回家,我感觉挺好的。”她太兴奋了,从来没有在外面玩的这么疯过,她的心有些收不回来了。而且,难得融入了大家,她不想又变得不合群。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想和卓青砚说再见。
“不行,身体会吃不消的,你脸色都不太好了。”墨辰说。
“这才正常吧,我的脸色什么时候好过?好墨辰,就一会儿,好不好?”程沐雅撒娇地看着墨辰,可怜兮兮地请求道,“妈妈不会同意我天黑后回家的,趁着天色还早,就让我和大家一起唱会儿歌嘛?”
“没关系的,一会儿我送沐雅回去。”卓青砚插话道。
“好吧。”墨辰心想,这么多年了,她的身体自己应该很清楚,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就让她好好玩吧!
程沐雅确实只待了一会儿,就让卓青砚送她回去了,她不能回家太晚。然而,今天是注定不能好好地结束了。
当时,程沐雅和卓青砚正并肩走着,程沐雅病发的很突然,直接就往地上倒去。卓青砚连忙去扶她,可是,他的手刚触及到她,就好像有一股电流窜过,直击到灵魂深处。卓青砚只感觉头痛欲裂,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神智开始清醒,这几天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串联了起来,他有些恼怒地看向已经倒地的程沐雅,没了先前的温柔深情。
卓青砚的清醒只维持了一瞬,接着就被一股强烈的痛感折磨得神思不清,像是灵魂在被烈焰炙烤,又仿佛有千万只凿子在凿着,神智完全被痛楚淹没,他现在的模样完全可以用癫狂来形容了。在这种癫狂的状态下,他摧毁着目所能及的所有东西。然而,他好像在畏惧着什么,一点也不敢靠近程沐雅,他看着她,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为了给他们一个二人世界,墨辰和银珏一直远远地跟着。事情发生之后,墨辰很快就赶了过来。可是,等他赶到程沐雅身边的时候,她正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满是冷汗,泛着冷光,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墨辰满眼都是她痛苦着喘息的样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伸出手,却不敢去碰她,好像碰一下,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墨辰和她在一起八年,只有八年前刚认识时,她发病的时候才是这样的,而这就意味着,她随时会停止呼吸。墨辰怕了,他从没有这么怕过。
墨辰小声而又急促地问到,“别睡,小雅,还不能睡。你的药呢?药带了吗?”
“……小白……难受……好难受……疼……不要锁着……透不过气了……”程沐雅的意识依旧模糊。
“小雅,没事了,我在呢!药呢?你的药呢?”墨辰的声音都已经控制不住发抖了,他轻轻地抱着她,手颤抖着把她黏在脸上的头发抚到一边,几乎用尽了他这七千年来所有的温柔。
“药?……包……包里……”墨辰慌慌张张地直接扯烂了她的包,拿药给她吃了,只是神情还未放松,紧张地盯着她。
过了一会儿,程沐雅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脸色也好了一些,不再发冷汗了,只是依旧苍白,意识也没有完全清醒。
随着程沐雅的状况慢慢稳定,卓青砚的情况也好了一些,神色恢复了正常,只是仍然显得很痛苦。对于卓青砚来说,刚才绝对是一场连回想都不敢的噩梦,好像灵魂生生地被从身体里抽出。从第一次见面卓青砚就察觉出了墨辰的身份,他一直也都有所防范,只是没想道,他还是中了墨辰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