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低,几乎是低不可闻,但却又让人听得清晰。如同在耳边奏响,又如同在千里之外。
如此矛盾的声音在齐生的耳边回响着。
但齐生却并不会觉得这是他的错觉。齐生可没听说过三阶的能力者会产生错觉,若非是更高阶的强者的干扰,寻常的自然现象不可能干扰到三阶的能力者。三阶能力者被称为“魂动”,不仅仅是因为能直接接触到灵魂,更是因为到了三阶的能力者的灵魂被洗涤,寻常的外物干扰已经无法让他们产生幻觉之类的错觉。
那回荡在林间的琴声鬼魅般的灌入齐生的耳中,一声声的筝响如同从千里之外传来的,又如同在耳边奏响般的清晰。
但却仅仅是齐生听到了那声响,同行的赵雲儿却一丝的声响都没有听到。
齐生顿时便判断出这声响并不是幻觉。那是真的存在的声响。但却是灵魂层次的声响,唯有能接触的灵魂层次才能听到的琴声。二阶的赵雲儿无法听到那琴声。
能听到那灵魂层次的琴声,并不代表就能发出那中琴声来。三阶能力者是能触及灵魂层次,也仅仅是刚刚触及灵魂的层次,最多是直接的对灵魂做出一定的干扰,而要想发出灵魂层次的琴声,至少是五阶以上的存在。
按照秘境云梦泽的强度,出现五阶以上的生灵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即便是有五阶以上的生灵,大多数也都是躲在秘境的一角,到了五阶的程度,绝大多数的生灵的智慧都相差无几了,不论是因为趋利避难还是因为怕麻烦,那些生灵们都会选择避开进入云梦泽里的人们。
不得不说,齐生的运气真是差到极点了。刚进云梦泽,还没来得及去寻找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碰到了当康,把当康甩掉后又遇到那连接天地的弦,现在又是这神秘的灵魂层次的琴声。要有多大的几率才会连续在云梦泽这样的秘境里碰到这些情况呢?打个比方,就像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被一架被鸟给撞下来的飞机给砸死了一样的。恩,飞在云端之上的飞机碰到一只鸟……就这么大的几率。
加上近来之前楚乾艮给他的预言,齐生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有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宛如垂在面前的丝线,分明伸手就能触到,但又是那么模糊的。
咔嚓。
齐生的脸色突然一白,一根干枯的枝在他脚下碎裂。
分明是没有的!那根枯枝在上一个瞬间分明都还是不存在的!如同是有人将时间给暂停了,又如同是世界突然跳转到另一条线上,那个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根干脆的枯枝,等待着齐生将其踩碎。
如同是讯号般的,在那枯枝碎裂之后,一声声琴声从远处飘来。
不再是之前的灵魂层次的声响,赵雲儿也能听得到那声响。
但这琴声依旧是诡异的,齐生和赵雲儿分明没有动,那琴声却是从远而近的飘来,如同齐生他们在主动的接近这声音源头似的。
在那枯枝炸碎之后,齐生和赵雲儿都没有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完全动弹不了。一股宛如大海汪洋般的气息压在齐生和赵雲儿身上,让他们俩人完全没法动弹。但那气息却一点的敌意都没有,仅仅是让他们无法动弹,连重一点的呼吸都不能。也幸好是没有敌意的,在齐生不能动弹的瞬间,他就初步的判断出那股气息的主人是有多么的强大。虽然大概也是五阶,但是同样是五阶的藤京若是遇到了这位,最多不超过三招就会完败。
随着琴声飘来的是人声,两个男子的声音。开始还依稀听不清,人声也如同琴声一般的,有远而近的飘入齐生和赵雲儿俩人的耳中。
但在齐生能听得清那人声之时,那两个男子却似乎是说完了,两人都在哈哈大笑。
齐生的眼瞳微微一缩,虽然周围的景物没有移动,但那两人的身影却渐渐的出现在齐生的视野中。齐生想要调动身体里的灵力,用紫瞳术看的更清楚一些,但是他身体的灵力在周围的那股气息的压迫之下几乎运行不了。如果说齐生体内的灵力的正常的运转速度相当于小轿车,那么现在的速度就相当于是乌龟在爬。
还不待齐生体内的灵力运转一个周天,那两人的身影就完全的出现在视野里。
两个服饰完全不似近代人的着装的男子,一人面前摆着五弦琴,时而轻抚,时而狂乱。另一人坐在弹琴者的对面,身旁放着一担柴薪。
对于古代的服饰,齐生不说是了解透彻,但也是知晓一二的。弹琴的那位上衣下裳,腰间有钩带,赫然是战国时期晋国的服饰。那人对面的衣服却是没有那么华丽,破破旧旧的,多出有缝补的痕迹,而且是那种适合在山林间走动的衣物,显然这位的地位不如弹琴的男子。
显然,周围的那股压制的齐生和赵雲儿都动弹不了的气息就是这两人之一的。
不知为何,齐生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
这两人……在他刚进秘境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他们……不…他,在等着什么……
不知是否是齐生的眼睛花了,坐在弹琴者对面的那个人突然从身旁的那担柴薪里面抽出一支来,随手一扔,只看到那根干枯的树枝脱离那人的手。
齐生敢保证自己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那根树枝却是不见了。就像是它已经到了它该去的地方,有了被丢出去的因,而落到该去的地方的果也便有了。而过程却是忽略了。齐生眨了一下眼睛,脑子里对于那根枯枝飞到哪去了的念头全都消散了。就像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不需关心。于是齐生便自然而然的忽略掉那枯枝的去向。
弹琴的人停下来了,听者也停下来了。
挑起那担柴,却是说笑了几句,便是要告辞了。
在那挑柴的人要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无意的,那人对着齐生的方向点了点头,笑了笑。
弹琴的人收起琴来,也是要走了。
见不到那俩人分别去哪了,如同是被剪断的镜头,只看到两人离开的动作,随后便不见到那两人的身影。
随后,眼前一花,却是沧海桑田,一颗几乎遮盖住半个天空的星辰在天际划过,即便是消失了许久,那天穹依旧是鲜红如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声在天地间铮响的琴声一响。虽然只有一声,但其中蕴含的疯狂之意却是宛如滔滔河水般的,无穷无尽。
这是一声崩乱之声。
随后,一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琴弦飘落下来,落在这秘境云梦泽的一角。若是遁着那琴弦落下的位置看去,便是昨日齐生他们遇到的那根通天的琴弦的地方。
咔嚓。
又是一声响,却还是齐生脚下传来的。那根枯枝之前的炸响似乎只是第一下,齐生的脚根本还来不及完全的下落,现在这声响却是齐生的脚完全的下落了,那根被踩断的枯枝被分作三截。
宛如被暂停的时间又被拨动了,那没有落实的一脚全部的踩下去了,世界又开始转动了,齐生和赵雲儿可以动了。
齐生的脸色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苍白,他身体的记忆完全留在踩下枯枝之时。
待齐生反应过来之时,他心中一阵冰寒。
虽然刚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若是那两人要对齐生和赵雲儿不利,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