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岛内,叶少卿正在刻苦练剑。剑雨惊风,沧龙出水,一招一式已经是极为熟练了。只是剑招之中却似乎还欠缺着些东西,束手束脚没能将其中威能释放出来。
叶孤弘因为庄内之事,回到玉龙谷便忙去了,宓方倒是不急着离开,看见叶少卿在练剑,便看了一会,不得不说,小小年纪,能将这套沧龙剑诀领悟到这般程度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比起叶少卿来,宓巡虽然天赋异禀却也差了些。
“不错不错。”宓方点头称赞,“卿儿,没想到,这么快你便将你父亲传你的沧龙剑诀的剑外三篇练得如此熟练了。”
“宓叔叔过誉了,我只是学会了其中的招式,至于其中要领,还是没有把握住。”叶少卿倒是很谦虚,不过所说的却是实话,虽然熟练,但是对于沧龙剑诀来说,剑外三篇晦涩难懂,总是觉得欠缺什么,不得其要义。
“你可知剑道的最高境界是何种境界?”宓方问道。
“我听父亲说,但凡武学,虽然十八般武艺,七十二般兵器,却终是合归于一个道字,而我师父无极道人也说过,三百年前先祖师张梦白以驱影离渊心法入道,玄心通明,仙游而去,留下一世传奇,我想剑道应该一样,便是道心通明,人剑合一之境方为最高。”叶少卿回答。
宓方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倒是很满意:“你说得不错,剑道最高境界便是剑心通明之境,而剑心通明,便是人剑合一,以剑御心,而这剑心通明之境,古往今来,也就昔日武林第一剑派太白风无痕达到,风无痕仙游之后,再无第二个,世人以为你父亲会是第二个风无痕,只可惜,你父亲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
叶少卿似懂非懂,但是他却知道,即便是强如父亲,却也不是最强,在他之上,还有一个高高的门槛,而那一道门槛,便是那所谓的剑心通明之境。
“那如何才能跨入那一步呢?”
宓方摇了摇头,“莫说是我,即便是你父亲,即便是那龙吟之中的传奇剑客玉清风,也不知道。”
叶少卿深思,但是却不懂为何,总觉得晦涩。
“剑心通明之境,终究太过遥远,太过艰难,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剑道无处不在,剑诀也不是一成不变,也不是固定了招式,要用心去感受剑,才能得到剑的认可,然后以剑御心,心随剑动,才能领悟把握每一个剑招其中的奥义,才能一招化百式,随机而动。”宓方接着说道。
叶少卿似懂非懂,但是却已经默默记了下来。
深思了一阵之后,叶少卿闭上了双眼,尽心地感悟着周身的一切,风声,树叶晃动的声音,水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最后,当一切的声音都渐渐地模糊,渐渐消失的时候,他陷入了一种空灵之境。
水声不见了,风声不见了,呼吸声不见了,心跳声不见了,他仿佛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静寂之中,这种静寂,却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混沌之境,一种像是生命原始的空白状态,那是一个,即将爆发出生机的状态。
叶孤弘悄悄地走了过来,看见叶少卿站在庭院之中却一动不动,而宓方则站在一旁,静心看着叶少卿,不禁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宓方制止,叶孤弘静心看着叶少卿,却发现,他已经进入了空明之境。
所谓空明之境,便是武道领悟的开始,真没想到,才十七岁,叶少卿便开始走向了道境。
“叮!”一声清脆的剑锋划过的声音在这样的混沌之中变得清晰却不刺耳,他仿佛看见一柄剑,在朝着他舞动,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剑外三篇里的招式,剑如龙舞,叶少卿不住地躲闪。
而在他的意识之外,他的身体却在不自主地演练着剑招——剑雨惊风,龙腾四海,雪漫千山。剑锋呼啸,带动着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一招连着一式,流畅而灵动,如同潺潺流水,却又如同疾风骤雨。
飘逸灵动,即便是叶孤弘看着也点头,宓方就更是惊喜了,没想到,这孩子因为他的提点,便迅速领悟到了道的存在,迅速进入了空明之境,而且,这空明之境的跨步,对于他对剑的把控,也提升了一个档次。这剑外三篇,已经初成了。
剑式终了,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正门劈去,大门立即分崩离析。叶少卿从空明之中清醒过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叶孤弘和宓方正一脸赞叹地看着他。
“父亲!”叶少卿惊喜,叶孤弘很少看他练剑,今日不知道为何居然出现在了他练剑的庭院之中。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大哥的儿子,天生便是剑胚,只是稍稍一经提点,便能迅速进入空明之境,随神入道。他日若是好好锤炼,到时候必定成就斐然。”宓方不住地点头。
叶少卿的天赋,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十七岁入道,即便是当年的风无痕,也是十八岁才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日后的成就,只怕不会比江湖任何人要低。
“多谢宓叔叔的指点,若不是宓叔叔的指点,少卿只怕难以领悟这剑外三篇。”叶少卿自然知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空明之境,乃是道槛,入道与不入道的区别,便是这空明之境是否触及。
一旦触及空明之境,即便是再无华的剑招也能凌厉无匹,可若是无法触及,始终盘桓于道槛之外,这剑招,即便是再熟练,即便是领悟再透彻,也不及其十之一分。所以,当世便有划分,入道者皆为一流,而不入道者,始终只是二流,难登台面。
宓方点了点头,叶孤弘却沉默不语,实际上,他并不希望叶少卿像自己一样,或许他更希望的是,他能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
江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江湖,即便是他也已经厌倦了。
宓方见叶孤弘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叶孤弘想的是什么,当年在无涯谷之中,叶孤弘便和他说过,若是有一日,他重新夺回玉龙岛,他便带着妘姬,离开这红尘喧嚣,找一处世外之地,遁世而居,不再理会这已经变样的江湖。
这个江湖,只怕很多人都避之不及吧。
沐风躲在远处看着叶孤弘和叶少卿,他没有想到,叶少卿居然就已经进入了他也不曾进入的道境,一声冷哼之后,沐风便远远地离开了此地。
而他刚刚离开,手扶的那块石头便化为了粉末。
玉龙山庄庄后的紫竹林之中,剑锋呼啸,剑气纵横,沐风在林间舞动着自己的剑,凶狠而凌厉的剑气,将这片竹林弄得一片狼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沐风忍不住嚎叫。
剑气不再受控,朝着四方肆虐而去,而他也口吐鲜血,双膝跪地,心境已经乱了,他如今已经是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之地。
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叶孤弘对叶少卿指点剑法的情景,不断闪烁着当年沐家满门皆灭的情景,血光,剑光,刀光,那一场磅礴的大雨之中,他失去了一切。
“你很愤怒。”竹林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篷的人影,看不清脸无法分辨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因为你嫉妒,你嫉妒叶少卿比你天赋好,你嫉妒叶少卿是叶孤弘的儿子,而你终究只是义子,你嫉妒叶少卿得到万千宠爱,而你终究只是旁人。”黑衣人毫不客气,揭穿了沐风所有的心境。赤裸裸,鲜血淋漓,不留余地。
“你终究只是一个义子,终究姓沐不是姓叶。”
“你是谁!”沐风一听见动静便连忙提剑而起,防备着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肯定的是,这并不是玉龙岛的人。
“你不必如此戒备,我要杀你,以你的功力,你在刚才就已经死了。”那人说道,随后极强的场域释放而出,汹涌的内力如同山呼海啸,将沐风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若是再强一些,只怕光是这场域就能将他撕碎。
“好强。”沐风腹诽,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在他的义父叶孤弘之下。
“你究竟是何人,来玉龙岛有何目的?”沐风虽然畏惧,但是却也质问起眼前的人来。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要知道你是谁,你来这玉龙岛有何目的。”黑衣人说道。
“我是谁,我有何目的。”沐风喃喃自语,这是他经久不曾反问的东西,但是却也是一直铭记于心的东西。
他自幼被叶孤弘救下,收为义子,随后苦学武艺,只为灭门血仇,可是这些年来,他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是沐风,沐家遗孤,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沐风有些歇斯底里。
一场大雨淋漓而下,天空响起来一阵闷雷,雷声滚滚而过,呼啸着落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