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血正躺在被窝里懊恼,此时瞿嫣儿已经折返回来,手中还拿着崭新的衣裤和袍子。瞿嫣儿将衣裤放在床边道:“先不和你计较了,赶紧穿上起来。”昆仑血一看,这衣裤还将就,只是那绸袍蓝灰相间,很是炫丽,金色的腰带和衣襟更是光彩夺目。于是眉头一皱道:“我还是穿原来的袍子吧。”瞿嫣儿眼睛一瞪道:“原来那袍子扔了,就这件,爱穿不穿。”说完甩手走出石室。昆仑血无奈,拿起衣裤在被窝里穿好,又心不甘情不愿的披上那蓝色袍子,走出了石室。
原来适才瞿嫣儿抱着昆仑血的衣物就往外跑,发现这些衣物都是湿润的,闻了一下那是汗臭难当,心道:莫非昨晚他还在练功,汗水都湿透了衣服。想到这里觉得他还是很用功的,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于是吩咐下人拿来干净衣物,还特地吩咐拿一件当地特有的艳丽男袍。
瞿嫣儿叉手靠在石墙上,见昆仑血穿着艳丽的服饰,扭扭捏捏的走出石室,一本正经的说道:“挺好看,真的,只是这满脸的胡茬子。。。嗯。。。其实也不错,长胡子的才叫男人嘛,哈哈哈。”昆仑血一听,用手抹了抹两边脸颊,略感扎手,又低头看了看这身袍子,依旧无可奈何,很不习惯。
瞿嫣儿凑近昆仑血,道:“酒还想喝不喝了?”昆仑血掸了掸袍子,很坚定的说:“喝!”瞿嫣儿道:“那就跟我走。”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向神庙大门走去,一路上碰见的教徒都以好奇的目光看着昆仑血,昆仑血只好咽着口水,强装镇定。走在前面的瞿嫣儿偷偷抿嘴而笑。来到神教大门,除了几名守门的教徒,还有一位身材矮小瘦弱的教徒,只见他身旁放着一个几乎与他肩膀齐平的大口袋,见瞿嫣儿走来,连忙拱手道:“小祭祀,属下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了,你看看满意吗?”瞿嫣儿看了看旁边的大口袋,道:“小猴子,你做事,我放心,当然满意了。”那名叫小猴子的教徒裂嘴而笑,笑纹布满额头脸颊,很有喜感,见瞿嫣儿摆手示意,于是一拱手,退了下去。
瞿嫣儿转身对昆仑血道:“木头,你扛着袋子,走吧!”昆仑血一听,心道:这么大的袋子,份量肯定不轻。可是一上手,才发现不是很重,只是有一股浓郁的药材味道,方知里面装满了晾干的草药,所以体积大,重量却还能承受。于是扛起袋子,跟在瞿嫣儿身后,走出了神庙。
此时天高气爽,瞿嫣儿很是欢乐,在前面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他们一路下山,身旁的积雪越来越少,而青草野花却是越来越多了。瞿嫣儿见到路边有漂亮的野花,就俯身采摘,最后采了好大一束拿在手里,不时凑到鼻子前闻闻,嘴里叨叨着真香真香。昆仑血是第一次走出神庙,这段时间都是面对昏暗的石壁,今天终于看到蓝天白云和青草野花了,闻着大地的芳香,只感觉神清气爽,不亦乐乎。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草原出现在两人眼前,草原上大大小小的毡帐安详而立,一群群洁白的羊群与天上的白云交相辉映,身着盛装的牧民在草原上穿梭忙碌。瞿嫣儿见此,很是兴奋,将双手扩在嘴边,大声呼喊,同时天上也传来一阵阵雕儿的鸣叫。
此时从远处有两人骑着骏马向着嫣儿和昆仑血奔来。那两人一边骑马,一边吆喝,飒爽英姿,很是潇洒。刚到面前,就翻身下马,一位头戴红巾,身材壮实的汉子笑脸相迎道:“尊贵的祭司,今日正值燃灯之节,您能光临我族,更添光辉,请上马让我载你们一程吧。”瞿嫣儿也不含糊,说了声好,熟门熟路的就翻身上马,然后对那名汉子道:“乌兰巴日,你带着那袋药材和海日古共骑一匹马。”红巾汉子鞠躬称是,走到昆仑血身边接过袋子,然后将袋子固定在马鞍上,两人并没有再骑上马去。
瞿嫣儿在马上对着昆仑血吆喝道:“木头,快上来,我们喝酒去了。”昆仑血于是提起轻身之术,一跃而上,轻轻落在马背上。那两名汉子见这俊秀的轻功,不由的喝出采来。
瞿嫣儿手握缰绳,大声道:“木头,坐稳了。”于是口中吆喝,那骏马顿时拔足狂奔,洋洋洒洒的驰骋在这无垠的大草原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牧区,这里毡帐密集,牧民们正忙碌着一天的活计。两人骑着马来到一处巨大的蓝白相间的毡帐前,然后翻身下马。瞿嫣儿道:“这时首领的毡帐,等会进去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昆仑血点了点头。
毡帐外的两名侍卫一眼便认出瞿嫣儿,一名侍卫连忙上前牵马,另一名侍卫将二人引荐入帐。昆仑血心道:嫣儿在此处似乎很受欢迎。
进入毡帐,里面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只见中央的灶火正在熊熊燃烧,上面的大锅似乎正在炖煮着什么。西面坐着几个男子,衣着与昆仑血今天的着装极为相似。东面的几名女子,也是头戴礼帽冠饰,衣着华丽端庄,很有贵妇之相。北面一位老者庄重而坐,见瞿嫣儿走进毡帐,遂起身相迎,才发现这老者身材魁梧高大,很有王者风范。
老者正是这里的首领,拉克申。只听他朗声道:“尊敬的神教祭司,是草原上的清风将你送到了我的毡帐之内,请您和您的朋友快快坐下,享受我们温暖的马奶酒吧!”说完邀请瞿嫣儿和昆仑血入座,又亲自端来盛满马奶酒的金碗,托在雪白而又绵长的哈达之上,嘴里唱着古朴动人的敬酒歌,热情豪迈的款待两位。
昆仑血接过那温暖的马奶酒,只见色泽白皙清澈,闻着酒香四溢,一口喝在嘴里,更是味美香甜,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不禁赞叹天下竟有如此佳酿,于是举碗仰头,一口喝个精光。拉克申见这青年如此豪爽,于是又为他斟满一大碗,昆仑血朗声道:“多谢首领。”说完又是仰头一口喝光,口中大赞美酒。拉克申见此哈哈大笑,又为昆仑血斟满一碗,见他身着本地服饰,满脸新胡,于是热情的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一族的勇士?”这被一旁的瞿嫣儿听见了,于是接话道:“伟大的首领,这位是神教右护法,昆仑血。”首领拉克申一听,很是惊讶,心道神教真是卧虎藏龙,少年英雄比比皆是啊。
此时乌兰巴日也走进毡帐,见首领正在接待两位神教天使,兴奋的上前说道:“伟大的拉克申,祭司今日又送来了一大袋草药,足够我族人使用大半年了。”首领一听,更是高兴,又为两位斟酒,说道:“神教的圣爱,我拉克申感激不尽,我族在神教的庇护下,得以人丁兴旺,牛羊成群,再不怕邪症病魔的侵扰了。”原来拉克申一族因为没有优秀的郎中,人或畜要是生了病,就只有听天由命,不过两年前游牧至此,得道神教的照顾,解决了有病难治的问题,所以日益兴旺,连周边的一些小部落都聚集归顺于此,所以更加繁荣了。
族上的人听闻神教天使来访,于是纷纷前来拜见,加上今日本是燃灯节,部落就显得更加热闹非凡了。
首领拉克申此时也是眉开眼笑,于是当众宣布,燃灯大会,正式开始。部落上下更是欢声震天。
在拉克申的带领下,众人走出毡帐,来到草场。这是今日燃灯节的赛马场,赛马场上约有上百名骑手跃跃欲试,赛马场边上更是人山人海。昆仑血见这些骑手不分男女老少,身着各式彩装,个个都是雄姿英发,更奇的是他们所骑的骏马都不备马鞍,脚下也不穿鞋袜,彰显豪迈英武。
此时,一位露着半边膀子的壮汉来到首领面前道:“伟大的拉克申,赛马选手都准备好了,只等您的命令了。”首领一挥手,朗声道:“好!”
于是这壮汉就举着他粗壮的膀子,用力向马场那边挥舞,就听见马场上传来一声鹰隼般的响哨声,赛马正是开始了。骑手们都策马扬鞭,竞相追赶,马蹄之声隆隆不绝于耳。观众们也是热情如火,欢呼呐喊,跺脚鼓掌,场面热闹非凡。瞿嫣儿也是眉飞色舞,高声呐喊助威,昆仑血虽然脸上略显平静,心中却是热血澎湃,激动不已。
在欢呼声中,骑手们以精湛的骑术,一个个冲过终点,有的骑术佼佼者,更是人马合一,在即将冲过终点时,有的扶马点地,有的侧卧马脊,更有甚者站于马背之上,用力甩动马鞭,那英姿飒爽,引来观众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赛马结束,头六名骑手和骏马昂首站在首领面前,首领哈哈大笑,亲自斟酒,亲切接见,并赠送布匹羔羊,以示奖励。之后,一位身着彩服的长老,在那六匹骏马面前高唱颂赞马词,然后将新鲜的牛奶泼洒到名列榜首的骏马身上,此乃部落里的至高荣誉。只见那骏马载着主人昂首长鸣,煞是威风,马主人的脸笑得比那草原上的格桑花还要灿烂,美丽。
当人们还沉浸在精彩的赛马中时,一群威武汉子,喊着震天的号子就走到了首领面前,只见他们上身穿着铜钉牛皮坎肩,背面印有“吉祥”字样的“昭达格”。下身穿一条绣有各种动物和花卉图案的肥大套裤,那是用十五六尺长的白绸子和各色绸料做成。裤套前面双膝部位绣有别致的图案,有孔雀羽形、火形等吉祥图案。腰间系着短裙,那是红、蓝、黄三色绸子做成的“希力布格”,腰上还扎有花皮带。脚登花皮靴子,头缠红、蓝、黄三色头巾,脖子上挂着五彩飘带,煞是英武。
首领见这群汉子,更是开怀大笑,命这些汉子围成大圈,每人赐一只银碗,再亲自为他们斟满香浓的马奶酒,随即朗声道:“敬勇士!”遂和汉子们干杯一饮而尽,场面豪气干云。
喝完了酒,一位长老朗声大喊道:“摔跤比赛,正式开始。”
于是众人让出一大块空地,汉子们两两一组,分三十二组,共六十四人,开始了这独具名族特色的摔跤比赛。只见汉子们舞动着双臂寻找时机,顷刻间,争斗相扑,盘旋相持,腿膝相击,以踢、绊、缠、挑、勾、捉、拉、扯、推、压等动作制服对手,场面精彩激烈,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每当有选手战胜对方,观众们就高呼其名字,以示喝彩鼓励。昆仑血看着这些充满异域特色的武技,心中为之一动,他感觉这些汉子的摔跤招数,虽然不甚华丽,却是简洁有效。如果这不是比赛,是实战,那么只要佩戴兵刃,将对手摔打在地,再补上一刀,岂不是能瞬间克敌制胜。想到此间,昆仑血心中更是兴奋,遂跟着那些汉子的动作,也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瞿嫣儿看着这武痴,动作好像一只大螃蟹正舞动着爪钳,煞是怪异,不由得笑得前俯后仰。
经过一阵激烈的角逐,最终的胜利者产生了,他就是先前来迎接瞿嫣儿和昆仑血的乌兰巴日。乌兰巴日高举双臂,大声呼喝,此时侍者为他带上胜利的哈达,首领亲自为他斟满马奶酒,只见他一饮而尽,端起装满香果和奶食的银盘,边跑边将银盘里的果品奶食撒向热情的观众,让大家都来分享他的胜利果实。人群中的孩童们争相抢食,大人们也都欢呼雀跃。节日的气氛愈加浓烈了。
之后部落里又陆续举行了套马、骑射和马术比赛,前来观看的牧民越来越多,草原上一片欢腾。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些大都只能看,不能参与,所以有一项运动,那是最受欢迎的,那就是转木椅。这转木椅就是两根足有一丈之长的圆木棍,中心相互交叉成十字,凿出契合口,再以木钉和牛筋稳固,然后在四周木棍的末梢,捆上吊椅。让孩子们坐在吊椅之内,由部落的大力士举起十字木棍,用力旋转,孩子们就像是坐旋转木马一样,迎风飞旋,很是好玩。
此时瞿嫣儿拿着奶食,拉着昆仑血,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忽然就看那正在旋转的转木椅。只见一位身材足有八尺的草原汉子,光着上身,将十字木棍架在胸前,不停的舞动旋转,坐在吊椅上的四个孩子也不知是害怕还是高兴,大声的尖叫着。周围还围满了孩子和一些年轻女子,那大汉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当然要卖弄一下,一会儿将木棍架在胸前,一会儿又扛在背上,一会儿又单手托举,引起围观的人爆发一阵阵喝彩。
瞿嫣儿觉得实在好玩,很想去坐那转木椅,于是当那大汉放下木椅时,嗖的跳到他身前,仰着头道:“大哥,我能坐坐这转椅吗?”大汉一看是神教祭司,怎么好拒绝,连声说好,于是让四个小娃都下去,粗声粗气的对着人群喊道:“再来三个姑娘。”这一喊,乌啦啦的就冲上来十几个姑娘,错了,还有好些个大妈大婶。这些女人叽叽喳喳,嬉笑一团。
大汉选了三个和瞿嫣儿身形差不多的姑娘,让她们都坐上转椅,于是一双熊臂奋力一举,就将那转木椅架在了胸前,只是脸色严肃,明显比刚才那些坐在上面的小孩要沉重许多。大汉不敢托大,谨慎的将十字木棍旋转起来,只是速度慢悠悠的,看着就没刚才刺激好玩。那坐在上面的瞿嫣儿哪肯这样,叫嚷着快点快点,其她三个女子也跟着叫嚷,还不停的手舞足蹈,很是喜感。围观的人看这大汉变得如此缓慢,也嚷嚷着快点快点。大汉心中一急,将牙一咬,啊的一声大叫,双臂一撑,竟然将木椅举过头顶。昆仑血见此,由衷佩服,心道这木棍吊椅加四个女子,重有五百来斤,若不是天生神力,一般人别说举起来,连搬都搬不动。
大汉此时不但举起了转椅,更是将它呼呼旋转起来,那旋转速度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瞿嫣儿坐在上面,更是手舞足蹈,笑得比花还艳,其余三个女子却是吓得哇哇乱叫。周围的观众更是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这热闹劲,把首领拉克申都吸引过来驻足观看。
不过乐极生悲,这旋转快了离心力一大,加上大汉逐渐力竭,他居然有些把控不住这转木椅了,身形开始踉跄起来。眼看就要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了,周围的人都惊叫起来。昆仑血眼看不妙,一个箭步纵身上前,左手将旋转的木棍中央一搭,右手将踉跄的大汉一扶,大汉顿时觉得转木轻了许多,而且自己也站稳了脚跟。大汉连忙用力,将转木旋转的速度降下来,最后终于稳稳当当的把转木椅放在了平地上。
瞿嫣儿跳下木椅,嘻嘻哈哈连喊好玩好玩,其余三个女子早吓得面色铁青,眼泪四溢,就差没失禁了。
瞿嫣儿拉着昆仑血正欲离开,那大汉忽然上前,搭住昆仑血的肩膀道:“刚才多谢勇士出手搭救,不然我可要出大丑了。我叫呼其图,不知勇士怎么称呼?”昆仑血道:“我叫昆仑血。”这呼其图一听,哈哈大笑,一把熊抱住昆仑血,两个阔大的手掌在昆仑血背后拍打,然后道:“好,你昆仑血以后就是我呼其图的好朋友了。”昆仑血也拍打着呼其图的熊背道:“是的,我们是好朋友了。”
告别呼其图,两人又瞎转悠了一阵,见天色不早,决定返回神教。于是找到首领道别,首领很是不舍,非要他们留下参加晚上的燃灯篝火宴会,说那才是今天最隆重,最热闹的事。但是神教最近加强了防务,身为小祭司和右护法必须在入夜前返教,首领见实在不能挽留,就令人拿来马奶酒,为两位斟酒送行,还要赠送马匹,以便回程。二人将马奶酒一饮而尽,抱拳拒绝了首领的赠马,提起轻功,踏草而行,很快消失在了牧民们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