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斩断栈道,是断了歹人的去路,那同时也断了沐雪一行人的去路。众人的目的是上山求医,怎肯因为没了路就无功而返,而且这斩断栈道的还不一定是一道真人。
众人正在为难之际,苏舒忽然道:“凤掌门,我倒是有一方法能通过这断栈。”凤奕鸣道:“苏姑娘,说来听听。”苏舒道:“诸位请看,这峭壁上长满了枫藤,这枫藤就是我们常说的爬山虎,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枫藤攀爬前行。”凤奕鸣听后微陷沉思,众人也是心中没底,苏舒看出众人疑虑,继续道:“我们百花城历来以行医用药而闻名江湖,门下弟子常常翻山越岭采摘名贵药材,有时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的药材,就需要借以这些藤类植物附崖攀爬,长此以往,就累积了一些攀爬手段,如若各位信得过我,小女子就在前方开路,我会试出这枫藤能承受的重量,只要各位紧跟着我攀爬的路线,加上施展轻身功夫,定能万无一失。”苏舒说完一直望着沐雪,沐雪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凤奕鸣道:“好,就倚苏姑娘这法子,苏姑娘,请领路。”
苏舒随即施展轻身功夫一跃而起,一缕白色绸带同时从袖袍中疾射而出,只见那绸带飞出约莫丈许,死死缠住一根手腕粗的枫藤,苏舒整个身子也跟着紧紧贴了上去。在这万丈悬崖之上,仅凭着这一缕绸带就勇攀而上,众人对这女子又多了一份敬慕。
苏舒扯下一小段绸带缠在那根枫藤上,大声道:“你们看准了这白绸做的标记,逐一跟上吧。”说完又向远处跃去。苏舒话音刚落,小小忽的越过众人头顶,直冲那白绸藤条,动作干净利落,全没有刚才失足的丑态,这小女子争强好胜,刚才失态现在须得挣回颜面,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却不知小小心中却是另有所想。
众人也都一一跟上,一憨适才在沐雪背上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这时也不需沐雪背负,其实心中更是担心这小子背着自己跳跃攀爬,莫反倒害了自己掉入悬崖丢了老命。沐雪此时空出手来,便扯下大片衣袍,将句芒神剑再次包裹起来紧紧缚在背上,遂提气跳上枫藤。
如此纵跃攀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栈道尽头,这尽头原来是一片青石阔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死尸,看衣着是那些守山的道士和黑衣武者,看来此处定有一番恶战。
一憨冲上前抱起地上一具道士尸身,大声哭吼道:“飘香阁,老道不杀光你们,誓不为人。”随即一跃而起,张牙舞爪的冲进前方的洞穴里,众人也跟着鱼贯而入。沐雪随手拾起地上一柄铁剑,抬头看见洞顶上三个苍劲有力的篆字,九曲洞。
众人跟着一憨,也不知拐了多少弯窜了多少巷,地上不时会有一些久远的枯骨,横陈嶙峋,煞是阴森恐怖。更令众人诧异的是洞内并无灯烛照明,却仍是幽幽光明,不至于漆黑一片,无路可寻。
一憨似乎受了刺激,肥胖的身体却是脚下生风,越跑越快,众人不敢懈怠,紧随其后。忽的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一间方约亩许,高约三丈的巨大石厅矗立眼前,石厅内灯烛摇曳,照耀光明宛如白昼,四周柜架上密密麻麻陈列着各类书籍竹简、金银珠宝和兵刃暗器,石厅中央巨大的石盘五行八卦图中,盘坐着一位白袍老道,而这老道身后的景象更为奇观。一口巨大的青铜古钟,钟口朝着墙面,一大半都硬生生的嵌在石壁里,只露出形如侧卧神女的钓手。
一憨冲到那白袍老道跟前,跪着哭泣道:“师兄,那些飘香阁的歹人杀伤了观中众多弟子,你一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啊!”那白袍老道并未言语,只是用苍老的手抚摸了一下一憨的头,然后缓缓起身,像是并未看见沐雪一众人般,转过身子负着手,微微抬头看着墙壁上的那口大钟。
凤奕鸣见此,摆手示意众人不可轻举妄动,只身向前走了几步,拱手说道:“晚辈鸣剑门凤奕鸣,因门下弟子被歹人设计中毒,命在旦夕,冒昧前来叨扰真人,还望真人能随我下山,施以神术,救我弟子。”说完掀开身前袍摆,重重跪在地上,以显求医之诚,众人也跟着跪下,求真人下山救人。
那白袍老道转过身来,确是一道真人,他向众人扫了一眼,然后喃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话刚说完,只听见一阵破风之声,一个身影以迅雷之势窜入这石厅之内,同时传来一阵话语:“哈哈哈哈,这老道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情去悬壶济世。”众人均知不妙,定有高手来袭,遂起身聚气,心中警惕防御。
那身影站定厅内,众人才看清那人正是之前太清殿中与一憨交手的方士,均是一惊,一憨更是又惊又怒,正欲上前与之拼个你死我活,忽闻一道喝斥:“师弟不可胡来。”方才罢手,站在原地盯着那方士,咬牙切齿。
只见那方士手摇羽扇,斜对着一道真人道:“真人别来无恙啊。”一道真人回应道:“朱居士安好。”这朱居士正是飘香阁日月星三使者中的慧眼星君朱用,其人神机妙算,诡计多端,亦正亦邪,轻功卓绝,更擅长奇门玄术,堪称当世鬼才。
这朱用脸色忽的一沉,袍袖一甩道:“哼,一道老儿,你这宝贝藏得也真严实,找得我好苦哇。”说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大钟,继续道:“若不是我设计让你这憨头憨脑的师弟领路,也许再过个三年五载也找不到这里,这九曲洞真是高深莫测啊,嘿嘿。”说着冷笑着望向一憨。一憨大怒嚷道:“啊啊啊,你这妖人,可恨我没有一剑劈死你。”原来这朱用早看穿了九曲洞的机关原理,却无法破解其规律,虽破了竹阵,却一直无法破洞。于是暗中监视观中动态,今日在窥视太清殿时,从一憨与沐雪一行人的对话中,无意间知道这一憨也通晓入洞的法门。于是心生一计,故意现身,在一憨面前背诵《周易乾凿度》的重要算文,让一憨误以为他已经掌握了九曲洞的破解之法,以至诱导一憨入洞保护师兄,自己再凭借无上轻功紧随其后,一路留下标记,最终破了九曲洞阵。
一道真人看了看一憨,摇头道:“师弟,我之前命你无论如何也不可入洞,之后担心你不听我言,适才出洞杀了洞口一帮歹人,还斩毁了栈道,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唉,这都是天数啊!”一憨忙道:“师兄莫要泄了脾气,这妖人有何可惧,我即刻上前宰了他。”话音一落,也不顾一道真人劝阻,提着肥胖的身躯迅速欺身上前,右手剑指直逼朱用面门,那慧眼星君又岂是等闲之辈,以一把羽扇轻松格开一憨剑指,双脚迅速挪移,如同鬼魅般绕着一憨游走击打,一憨本已受伤,加上怒火攻心,心浮气躁,刹那间肩头、背脊、前胸连续受创,若不是内力纯厚,早被击伤昏厥。
那朱用确实心狠手辣,手中功夫一点不减,忽的跃起,以手刀由上至下直劈一憨天灵百汇穴,这一重手下去可怜那一憨哪里还有命在。众人也相距较远,哪里来得及救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从石厅外轰的传来一阵闷声,震得在场众人措不及防,连忙双手捂耳,沐雪虽然自觉内力深厚,依然被震得双耳生痛,头昏脑胀。
随着这一震,朱用劈下的手刀忽的收回,如此重手也能收放自如,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不免佩服。一憨此时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那朱用却是行为怪异,刚才还是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样子,此时却是双手垂膝,低头而立。
“真人好久不见。适才手下无礼,还望真人见谅。”说话之人声音雄浑,业已缓步走进石厅之内,此人身高约莫九尺,束发披肩,浓眉阔目,黑髯皓齿,华服锦衣,肩带黑绒长披,俨然江湖阔佬打扮,却又不失威严庄重。
一道并未答话,只是一双锐眼直勾勾的盯着来人。那阔佬身后忽的脚步声声,一群劲装武人顿时冲入石厅之内,整齐站立成一个大圈,将众人围在中间。另有一行人并排站在那阔佬身后,于飞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是那大闹剑盟大会的女子。
那阔佬双手负在身后,视众人如无物,微微抬头望着墙壁上的大钟,边走边念道:“后土玄钟,鬼斧神工,掌运幽冥,九州共荣。”忽的双目精光闪烁,这一双神目确是非凡,乃重瞳子。他一跃而起,轻身功夫比那慧眼星君更胜一筹,众人还未看清,他已然站到了那铜钟之上。
此时一道也腾空而起,大喝道:“休要玷污神物。”佩剑早已如炎龙奔腾,炙热剑气直逼那钟上之人,这剑式正是淬火六阳剑无误。那阔佬甚是托大,一双手仍是负在身后,只等一道的剑气离自身不到一寸之时,忽的右掌从后翻出,如同奔雷破空般,只听一声炸响,一把铁剑硬生生被这一掌击得粉碎。好些碎片震力不减,直飞向一道面门和胸腔,一道反应奇快,空中一个旋身,避开了致命剑片,仍有一些碎片划伤脸颊和臂膀。几乎就在同时,那阔佬左掌翻出,一股凌厉旋劲从掌中直透而来。一道真人此时招式已老,悬在半空无法回避,只好以右手中的剑柄使出内劲硬碰。哪知对方旋劲诡异莫测,自己一股真气刚刚碰到这旋劲就被带得完全失去重心,瞬间化为乌有,随即感到指骨一阵剧痛,甚至能听到自己手指关节错位的声音,连衣袖也被这旋劲扯得粉碎。十指连心,一道在半空中疼得撕心裂肺,惨叫声响彻整个石厅。
这也是一瞬间的事,那阔佬左手一推,已将一道从空中击到地面,一道重重摔下,翻滚了几下就不再动弹,那右手五指业已扭曲变形,惨不忍睹,如不是那阔佬手下留情,整只右手不早已扭成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