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没想到的是,离开了榕树山其实不等于离开了命运的捉弄。三个老人的离开让他少了许多的期待,变得比榕树山上的他更孤寂,甚至是冰冷。
这一个简单的遭遇让苏河对于生存有了清晰的认识,连修行者都可以是盗匪,那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不存在的呢。就像一只螳螂,在自己以下的食物链里呼风唤雨,知道有一天,被一个小孩子抓了去。只是为了好玩,扯下了他的镰刀,和细长腿,然后被一脚踩成肉泥。这是莫名其妙的结局,不是天敌,吃与被吃的关系。只是来自一个孩子天真的,本能的在寻找乐趣。
从树枝上跳下来,苏河猫着身子,尽量让自己融入脚下的野草中,前方匍匐的那头野猪已经盯着他很多天了。一只没有离开,起初要不是跑的太快,恐怕如今已经做了这野兽肚中餐了。苏河不想与这个家伙为敌,他不知道那群盗匪在哪里,那些人完全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对抗的。
可是现在不行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肚子已经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河决定冒险一搏。这头野猪很有耐心,等了这么多天恐怕是不会放过自己,那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苏河猫着身子,动作很轻,一次移动的距离不超过一个巴掌,这头野猪的动作很快,远远超过了一般闪电豹,与它那肥胖的身躯完全不能匹配,苏河甚至有种怀疑,这头野猪哪怕是大老祖对上了,恐怕也占不了便宜,他本想躲过,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只有用命一搏。
握紧了手中的白骨,苏河心中很忐忑。白骨是让三老祖都惧怕的存在,可是对于一条三老都不放在眼中的大蛇却没有什么作用,很难预测自己偷袭这一骨下去,野猪会不会毫发无损,接着一口咬掉自己的半个身体。
手心里出了汗,让白骨握起来有些滑,滴答滴答的打在地上,苏河心中焦急,生怕惊动了睡熟的野猪,终于接近到只有一个纵扑的距离,一闪而逝的机会,苏河犹如一头狩猎的猛虎,悄无声息的从草丛里飞身而出,白骨竖起,对准野猪的头颅正中,这一下一定要将他头颅刺穿。
苏河肃然骤起发难,偷袭成功,还是小看了这一头疾如风的肥猪。
野猪睁开双眼,电光火石之间,肥胖的身躯立地而起,三个纵跳轻松拉开了与苏河的距离。不仅如此,更是玩心大发,在原地跳来跳去,蹦的那么欢乐,以至于苏河都忘记了几天就是这个肥胖的家伙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竟然觉得场面生动有趣,看得有些痴了。
兽性无常!欢乐的肥猪,转眼之间变得杀气腾腾,可怜还在痴呆状态的苏河,眼中突然阴影遮蔽,看到一个肥胖的身体从空中而来,獠牙暴露,随时可以破开自己的肚皮。
“鬼祟!”苏河从来没有如此的冷静过,似乎空气都开始在结冰,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这头肥胖的野猪,完全来不及反应。刺啦,终于速度过快,苏河完全没有能力躲过,闪电疾风杀伤力惊人,果然苏和还是看到了暴露在空气中的自己的内脏,很恶心,让苏河想吐。
这是计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在苏河考虑的所有结果中都只有一个结局,死!但是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忍住强烈的昏厥的欲望,苏河高高扬起手中的白骨,双手像抬着重大千万斤的巨石,重重的砸在肥猪头颅上。
这一搏赢了,白骨没有让苏河失望,成功穿透。将整个头颅骨砸的粉碎。巨大肥胖的身体轰然倒地,苏河没有了支撑也倒在地上,从没有觉得呼吸都是那么艰难的过程。
感觉到越来越冷的自己,苏河忍住疲倦,将内脏胡乱的塞进肚子里。左手托住,右手抓住肥猪肚皮用力的拉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撤下一块皮肉,忍住恶心,将劈下血淋淋的肉生吞下去,然后将剩下的猪皮捂在破洞的肚子上,再扯起一些柔韧性不错的野草,绞成粗糙的麻绳,环绕三圈,将猪皮固定在肚子上。这才摊在死去的肥猪身上,也懒得用手,就张着嘴一口一口的要下去,大块大块的生肉胡乱的嚼一下,然后吞下肚子,这一顿吃的很饱,也很久,整整一天一夜,在新的黎明出现的时候,苏河吞下了最后一口鲜血,这才满意的仰躺下来,看着撒向远处的光芒,不禁想起每一次总能最先看到日出的榕树山顶那一出断崖。
身体终于不再寒冷,有了很多的温暖传来,苏河起身,重新爬上了大树枝,相比于地面这里安全的太多。
俩年的沉寂突然发生了过山车一般的变化,苏河甚至来不及整理这一切,苏家三老的死,对于现在的苏河来说简直不能理解,他知道不是那些盗匪,但是又是谁呢?隔空杀人!!
这片森林无论有多危险,对于苏河来说都是很干净的存在,自然经一遍一遍的舒缓这气息,来修复身体,虽然异常缓慢总是聊胜于无。
很奇怪的是苏河并没有遇到书中所讲,自身与自然的对抗产生的阻塞感,那种需要冲破某种阻碍的痛苦并没有发生,一切如此的自然,就像书名所说的自然经过。
这超出书中描述的东西,苏河无论如何也不能想的清楚,看着始终离不开手心的四道自然,也没有再像那次意外一样变得惊天动地,突然的颓废将他包裹起来。幸好,水道自然对于自己严重的伤势好处颇大。用了一天的时间总算疼痛还在,却可以正常行动。
更好的结局是,那一道水,如今明显的比其他三道风雷电壮大的多,从最初的小拇指大小,如今也有了一半匕首的程度。只是这一掌拍下去,其他三道依旧还在,甚至能在树干上留下一个小窟窿,反而这更壮大的水道,缺毫无作为,瞬间崩溃,不得不重新凝聚。
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疗伤的自然之道。经过了不断的验证,苏河得出了一个颓废的答案。本以为可以有所进展的水道,对于自己的战斗生存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只能在受伤的时候让自己快速回复。
从树枝上跌下来,苏河左手死死的抓住右手,剧痛时刻侵袭着脑海。真正高等级的闪电豹果然还是比肥猪厉害的多,苏河不得不付出右臂折断的代价,一命搏命,又一次换回了生机。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苏河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在这个地方,没日没夜的游走在豺狼虎豹,蛇虫鼠蚁之中,实战技巧得到了巨大的提升,而身体在不停的手上与愈合之中也变得更加强大。已经到了产生某种苏河自己也不知道的变化的程度。现在的苏河一拳之力,足以击穿一颗大腿粗细的树干。
而水道已经完全遮蔽了其他三道的风头,变得如手臂粗细,一尺长短,偶尔还能离开手心,化作清泉一饮。
依然鸡肋的存在,不停的战斗让苏河对于自然经的领悟越加深刻,除水道之外的虚弱三道,已经可以简单的对某些存在造成伤害,但是由于水道的存在感太强,往往这个伤害很难成功。总是要在水道崩溃之后三道才能如剑鞘之后的利剑伤敌。可是这些这些已经不是普通的野兽,达到了妖兽的级别,虽然是最低级别的妖兽,终究不只是野兽。
苏河很烦恼,好在身体适应力很强随着战斗的强度,妖兽越来越强大,而苏河的肉身也稳步提升。力量变得更强,速度也更快,但是约到偶然出现的如今日的闪电豹,终究因为速度差距,还是吃了大亏。
那个哀伤于榕树山顶,孤独的少年,如今风度翩翩。
却是一个野人,长衫彻底的破烂,这能遮住下身到膝盖的位置,黑发用杂草随意的束缚在肩上,****的双脚强劲有力。苏河长大了,不再像榕树山那样,期望着离开与谁来拯救自己,三老的死让他明白自己不能是一个凡人,也没有谁能拯救自己。
他喝着兽血,吃着血腥味极重的生肉,一次一只一命搏命杀死的妖兽。
彻底的化作了丛林的孩子,这一片小区域内的强大存在,逐渐的很少有妖兽来自讨没趣。
偶尔天性弱势的妖兽,连苏河身上的杀气和煞气都抵挡不住,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与妖兽相对的时候似能有利剑喷出,震慑兽心。
白骨如今已经不能再洁白了,沾染了太多的鲜血,骨神微微显现出淡红色。苏河有些伤感,这样的白骨看上去很妖艳,并不是他感到亲近的那种洁白。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如今又和尝试一个月前的自己,那样时刻准备暴起伤人的双眼,似乎时刻流着鲜血。一般人间的孩子看到能一下吓哭完全是可以做到的。人和白骨都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苏河自己知道,但是他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孤独而迷失自己,他知道命运总是在将他玩弄。
但是他要活着,哪怕这一路走来,走下去的是一条血路。
他,依然要睁开着自己这一对,嗜血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