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止,顿在空中。
“早年听老先生说过,以前有个最疼爱的弟子,天赋绝顶,若是一直在他的身边,那么下任青城山掌教定然会是他。可惜的是,那弟子的心里出现了裂痕,与道法背道而驰,难得大道了。”小松鼠吐出一堆花生壳说道。
旭儿咂咂嘴道:“可惜啊可惜。”
“的却是挺可惜的,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这是这个男子第二次说这句话。
若是自己真的很好,为什么会一直强调。
这次,就算是小松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听出了这话里带有的惆怅。
小道士弓着腰,走回自己的桌子,他不想理这个固执的家伙。不就是一盆兰花嘛,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了,小道士不明白。
都说书生意气可吞日月,原来竟是这种意气,不要也罢。
男子见小道士回到自己的桌子,摇了摇头,顿在空中的手指继续有节奏的敲打桌面,还是那首曲子,不过此刻的节奏较之之前轻快了不少。
“江湖啊江湖,你究竟有多深?”
吃完饭,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鼾声细微如同风摇信纸,旭儿想着大概文人的一切都是雅的吧,哪怕已经做了军人。那份书生的纸卷气,是永远擦拭不去的。
就好像每个人的过去,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记忆深刻。
小道士像是赌气一般,看也没看这名男子,径直出了客栈,后面吊着刚刚结账出来的旭儿和小松鼠。
旭儿知道小道士的脾气,越是生气就越是在乎,小跑到小道士身边问道:“就这么走了吗?不再说他几句,骂醒他。”
“哼,他就这脾气。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你觉得现在咱们说几句他就能回心转意吗?”
“这倒也是。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道士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眉头微皱,道:“具体时间已经是记不得了,反正是在青城山上砍柴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听师父说起才知道是某个山里隐世不出的老神仙的弟子。他是我在山上碰到的第一个同龄人,也是我那时最好的玩伴。只可惜,后来就不见了,听说是自己打破了师父的兰花儿不敢面对自己师父才离开的,可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旭儿也觉得很可疑,仅仅是一盆兰花,真的能让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师父这么多年而不敢回去吗?这个说法未免过于牵强了些。
“好了,不去想,我先带你去看我的陋室,再带你逛逛咱们的学院。”
路并不远,一路上的景致也很不错。所以几人走的很慢,走走停停到了书院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日光正盛,不少学子背着背囊,寻着一两处好地方。也学着古人的流觞曲水,大玩风雅。
小道士走在路上,看着一位位从身边走过的学生,个个体内气机蛰伏,如盘龙在渊,不由得赞叹。不愧是江南武学圣地,每一个学生都不是世俗之辈。
一进院子,芬芳扑鼻,竟是梅花的香气。
小道士讶异:“这个季节,梅花开得早了些吧。”
小松鼠很想发言,但是它从一开始就很忌惮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道士,毕竟能够认出它身份的人并不多。所以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希望能够找到机会逃离这两人。
“哈哈,这是小松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品种,娇气的很,必须得三日浇水,十日施肥,不然的话就要闹脾气,比个娘们儿还娇嫩。说来也怪,竟然在这个季节开花。”
旭儿想起自己还没有认真的介绍小松鼠,准备好好介绍一番,回头发现这家伙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疯了,不管它。咱们进屋去,我还有很多宝贝呢。”
小道士点点头,疑惑回望了刚刚小松鼠站在的地方,眉头微皱。听到旭儿在催,立马答应一声小跑过去。
“这不是我的包裹嘛,原来在这。”
入眼处,是一张黑漆梨木桌子,上面立了一个硕大的花布包裹。
旭儿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啧啧道:“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小道士习惯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这些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纳兰的。”
旭儿觉得奇怪,纳兰若风又不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带来。
“那你直接去江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我这?”旭儿有一些气愤,这家伙八成是听到纳兰若风是个女的的消息,动了凡心,准备些东西做礼物,这样才好近水楼台。真是的,有了女人忘了兄弟。
小道士不明白旭儿心里那点弯弯肠子,把事情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什么!你早就知道那家伙是个女的了。”
“她不叫那家伙,她叫纳兰若风。”小道士一本正经纠正道。
旭儿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眼前这家伙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抱得了美人归。
他终于彻底体会到那句俗语的意思。
傻人有傻福。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是不是不拿我当兄弟。”旭儿揪着小道士的领子质问。
小道士一副求饶的表情。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信我都写好了,只是我并不知道江南书院在哪里,并且师父也不告诉我,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旭儿哼哼了几声。
“好吧,放过你了。咱们去找姬雪师姐吧。”
小道士暗自松了一口气,听到姬雪师妹也在江南书院,就打算去看看,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两人刚出门口,整好遇到午休完准备出去练刀的小疯子。
“正好碰到,与我一战。”
旭儿无语。
“你这人真是没有意思,除了练武你还会什么,今天我有客人来,下次再说。”说完拉着小道士准备离开。
疯子无愧于疯子的名号,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
将刀一横,正好出现在旭儿眼前。
旭儿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眼睫毛碰到了这把环刀上的银环,酥酥痒痒的。
“不行,你每次都有说法,我不想等下次,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