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纳兰若风之后,小道士来到了飞仙石上。
夜凉如水,云海依旧。
此时的他没了天道临身,再次变成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怎样的一个决定,只知道这是他的心,那么就是他的道,也只能是他的道,不可改变。
“佛道双修吗?”小道士看着自己手心的阴阳鱼印记,“你应该就是上一世留下的东西了吧,怪不得我能看见你们。”
说来也奇怪,这道印记好似听懂了他的话,竟然闪了闪,着实奇异。
青枫子不知何时来到了飞仙石上,撩开衣摆,并排坐在小道士身边,毫无作为师父的架子。
“睡不着吗?”青枫子一反常态,表情无波,像极了看透世俗的老人。
小道士这么睡得着,这辈子都没今天这么惊心动魄过。先是莫名其妙觉醒了前世,又莫名其妙拦下了拯救世间的责任,最后还去救了一个喜欢的姑娘。
现在咂摸起来,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江湖义气儿郎的感觉。
“师父,你不也没睡吗?”
青枫子差点破口大骂,你晚上弄出那么大动静,谁能睡得着。青枫子胸膛里的气压了又压,总算是没有骂出来。要不是看在你给我长脸的份上,今晚有你的好果子吃。
“师父老了,醒得早。”
“哦哦,原来是这样,都快天亮了呢。”
“可不是嘛,这里的日出比那什么号称天下第一日出的黄龙溪绚丽多了。”
“黑夜过了,必然会有白昼替代。”
青枫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抖了抖胡子,怔怔看着有些泛白的天边。
小道士继续说:“没有一件事能够万古长存,总会有另一样事物代替它,您觉得这种说法对吗?”
小道士今晚的话有些多,心绪使然吧。
“是吧。”
“那么佛教这么多年为何依然存在?”
“我们道教不是正在取代他们吗?”
“可是经书里说佛教是西方而来的舶来品,道教才是本土文化啊。难道不是道教正在被取代?”小道士眨着眼睛问道。
“额,这个嘛,所以才需要你们弘扬我道教文化啊。”青枫子有点想离开了,这孩子的脑洞跟常人有异。
“正宗的道教弟子就剩下咱们几个歪瓜裂枣,真的可以吗?”
嘭,青枫子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什么叫歪瓜裂枣?你师父我那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青枫子的胡子又开始飘了。
小道士抱着脑袋,苦着脸道:“您是高手,就我是废物,学了八年道,根本不明白道是什么。”
“不,你已经明白了。”青枫子头偏仰故作深沉的说道。
小道士指着自己,一脸的不信。
“我,怎么可能。师父你不要安慰我了。”
“你入了天道便是证明,没有悟出自己的道是不能够从一个白痴变成武道高手的。”
“我是高手?自己不觉得啊。”
“那可不,青城山第二高手呢。”
“哈哈哈,师父,我可不笨呢。你又在打击我,青城山就咱俩。”
“还有个纳兰呢。”青枫子笑得很诡异。
“我比纳兰还厉害吗?”小道士惊呆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这么的厉害。
“厉害。只是打架打不过而已。”
“啊!那还厉害,这算哪门子的厉害。”小道士感觉自己从峰顶落入了谷底。
“哈哈哈哈,你这傻小子。”青枫子摇摇头,你可是能够做那事的人,以后比我还要厉害得多呢。
小道士面色突然冷了下来,对着青枫子说道:“师父,我知道了我的前世。我觉得很对不起你的栽培。”
“怎么了?”青枫子不明白这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毫无预兆。
“前世的我是个和尚,不喜欢道教。”
“原来是这事,不要在意啦,没有人能够决定过去,看向未来就好了。”青枫子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很鸡汤,得意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不过我还是为道教做了一件好事的。”
“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啦,只是送了一条龙上天做神仙而已。”
青枫子嘴角抽抽,果然是一个人,每一世都得干出些大事件才行。
“师父你想成仙吗?”
“为师修道这么多年,自然是想的。但是现在的天地不允许成仙,为师也很遗憾,听说天上的佳酿动辄都是成百上千年的秘藏,真是可惜了。”
小道士腹议,就知道喝酒,什么都不会干。
“既然成不了仙,修道的意思在哪里。”
这个问题很刁专,修道没有盼头,那么修道的意义是否也不会存在。
“你前世修佛,那你可真的成了佛。”
“不曾。”
“那不就完了,修道修佛都一样,在武者看来就是习武的一种方式,对百姓而言,也只是信仰的不同而已。”
小道士再一次听到了信仰二字。
他突然想到,现在佛教大兴,是不是一种争夺信仰的方式。
道教势微,缺少信仰,那么天上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他不信,天上垂钓人间信仰的人会不管不问。
记得师父曾经对旭儿说过他是某个人的转世,还说他是应劫之人。今晚那道声音也说旭儿会做那应劫之人,这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小道士不敢继续往下想,这已经不是他现在可以管的事情了。
他的道是一个人,他的禅还是那个人。
所以他不需要再去管整个人间,不去想佛道双修,他只需要跟着那个人不分开就够了。
云霞变成了橙黄色,已经渐渐有圆圆的头露出了地平线。
“师父,我不能跟你学道了。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道。“
“不跟我学道没有关系,生活里处处都是道,须得你自己去发现。我知道你要跟纳兰若风去江北,你想好了,这一去有可能会是永别。你就再也见不到为师了。”青枫子说的很伤感,趁小道士不注意摸了两滴口水在眼角。
“我会回来看您的。放心吧。”
“我等着。”
“师父,以后不能给您打酒了,您若是馋了,就得辛苦您自己去打酒。柴我已经砍好了,足够您用很久。至于挑水做饭,就得您自己天天去准备了。”小道士说的也很伤感。
青枫子摆摆手道:“要走赶紧走,你走了,我就可以天天杀馆子,谁还做饭呢!”
小道士突然觉得自己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