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空,蛰伏着一场雨。
风从遥远的天边吹来,被高楼林立的喧嚣同化成温柔的风景,在路边的树叶上婆娑。
当夜色铺满五月的街头,霓虹闪耀的流光溢彩中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庞交织汇聚,写满了轻松和愉悦,于是这夜色就更加的使人眷恋,流连忘返。
仰起头,天空如墨,但是在漆黑的背景下幻彩流离,五光十色,在他的眼眸深处,平添了一缕明亮的笑意。
今天是五月九日,农历三月二十四。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十六年前,晚十点二十分,一个男童呱呱坠地,发出了第一声响亮的啼哭。
那个经历了诸多苦痛的女性,尽管脸色苍白,挥汗如雨,但是听到这响亮的哭声,满眼的温柔如同春水般荡漾开来,错落成五月的桃花,成为这世界上最让人惊艳的绝色。
那个魁梧健壮的男人用强壮的手臂抱着他最心爱的女人,听着啼哭声从耳膜一直震撼到心底,每一声都牵动着他如山的父爱,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素面未谋的粉嫩的男婴,会让他如此的欢喜,怜爱。
据说只有经历过生产的女人才更加拥有母爱的温柔,为了这一个传说,她经历了十二个小时的苦痛折磨,差一点香消玉损,命丧黄泉。
看着怀里虚弱不堪的女人,他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既然你来的如此纠结,那么就叫莫非吧!希望你这一生都记得为了你的到来,你的母亲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炼狱般的痛苦。
于是他的名字就叫莫非。
十六岁的莫非此时一身天蓝色的运动装,略显稚嫩的脸上因为期待,欢喜而略显绯红。
是的,终于逃离了家人的视线,第一次参加同学们为他举办的生日聚会,仿佛雏鸟第一次飞上蓝天,脱离了大地的束缚。
看了一眼腕表,八点五十分。
泰华酒店,十六层。
这是全市最大的酒店,楼高三十层,金碧辉煌,奢华气派。从一楼的工薪底层消费次第升高,到十六层已经很是奢侈了,但是获得了少年武术冠军的奖励足以让他们在此挥霍一回。
之所以选择十六,是对应了他的年纪,预示着每一步都要更接近苍穹,以后的路也一如这高楼般扶摇直上,顶天立地。
踏着稳健的步伐,他一步步的踏秒而来,停在1616的门前。
利用十秒的时间平息了一下心情,把右手放在了门上。终于九点三十分,距离同学们的要求分秒不差,这时右手一用力,厚重的红木对门悠然打开。
举目望去,眼前一片漆黑静寂,如同黑洞一般,把他的眼光彻底吞噬。
“难道我走错房间了吗?”一念方起,转头向着依稀的门号看去。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爆响,白光闪耀,刺得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一朵巨大的黄色的菊花凭空绽放,鲜艳得宛如一场青春的梦境,让他目眩神迷。
这是他最喜爱的花,最喜欢的颜色。
“生日快乐!”忽然一声整齐到极致的呼喊,黄绸舞动间,露出了五十多张欢笑的青春的脸庞。
这时音乐悠扬响起,他从没想过听过无数遍的生日旋律竟会如此动听,宛如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过的天籁之音,缥缈而又悠扬,婉转如夜莺低语,娇柔如春风拂面。
来不及沉醉,眼前一黯,光线瞬间消失,正自诧异,忽然黑暗中人影憧憧,倏忽间烛光亮起,地面上用烛火排成了“生日快乐!”
点点火光跳跃,一如此刻他跳跃的心,在温暖中燃烧怒放。
光明乍起,一堆黄色的人影蜂拥而上,把他簇拥在人群里,无数双热情的双臂把他紧紧的拥住,欢呼声响起,带着此刻无拘无束的欢笑,震耳欲聋。
十六岁的青春如火,把这一刻的夜点燃煮沸,放肆的跳跃燃烧。
乐曲悠扬中,一个甜美轻柔的声音唱起了那首他最喜欢的歌”细雨楼台漫卷风,谁把明月掩,但凭长发摇烛影,相思眼底生!“
尹露,那个班上最美的女孩!
空灵柔美的歌声盘旋萦绕,少女明眸如水,眼底温柔眷恋,笑颜如花。
或许是歌的意境,或许是心底的真实。
这一刻,他懵懂的青春迷失在太空里,飘飞若絮,轻爽如云。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眼神就在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上徘徊辗转,羞涩彷徨。
欢声雀跃,笑颜如花。
十点二十五分,三层的蛋糕,十六支燃烧的岁月,一个做梦的少年,被团团围住。
十点十九分,熄灯,黑暗降临,只剩十六点跳跃的火光和周围闪耀着欢喜的青春的眸。
十点二十分,他一口气吹灭了十六支蜡烛,黑暗浓郁如墨。
突然,闪电蜿蜒,惊雷炸响。
莫非沉浸在欢快的混沌中的脑海里啪的一声脆响,仿佛一面镜子在大脑中破碎,万千碎片上带着万千的图片,飞扬乱舞。刹那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忘记了什么。
这一瞬间,仿佛只有万分之一秒,仿佛是千百年,转眼间又归于沉寂。
忽然间,室内所有人都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眸,甚至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这时啪的一声轻响,室内一片通明。欢呼如潮涌起,淹没了一切。
莫非轻轻的拔掉蜡烛,准备切割幸福,分享甜蜜。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不安从背后传来,回头望去,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从门口微笑走来,长发披肩,英俊的脸庞上笑容阴柔而又邪异。
”你是谁?“莫非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从天空吹来,在空气中起伏跌宕。
只是因为恐惧,莫名的没有来由的恐惧。
”跟我去地狱吧!“淡淡的声音带着漠视一切的自信和轻狂,缥缈如来自地狱的阴冷的风,在莫非耳边响起。
莫非不由自主的后退,左右环顾,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帮助,但是让他更加惶恐的一幕出现了,所有人都各自欢笑,仿似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没有看到这个长发青年。
”难道他真的来自地狱?“一股更加寒冷的气息从心底升起来,让他浑身几欲僵硬。
相距五米,少年忽然咧嘴一笑,眼中瞬间喷涌出浓郁的杀气,身形一晃,向他迎面扑来。
倏忽间,白皙的手微曲,扣向莫非的脖颈。
不知道为何,他心底很清楚这不是玩笑,于是大吼一声,猛力一拳击打在少年的手上。突然感觉仿佛万千小虫从他的拳头上钻进了体内,全身都巨痛起来。
长发少年身形一顿,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再次向着他的脖颈扣来。
从小习武的本能让他顾不得伤痛,一脚立劈,踢在少年的手上,并借力飘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同学们轰然而散,如同看着一场武术表演,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长发少年仅用一只手抵挡他疯狂的腿攻,依然游刃有余,此时笑容更加邪异。
交击不断,莫非接连倒退。突然长发少年森然一笑,一拳砸在他踢来的脚掌上,把他砸得倒飞出去。一股大力瞬间从脚心涌入,浑身刹那间酸痛不堪,一分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落地的窗户本身是为了观看远景,此时却被飞跌而过的莫非砰然撞碎,而他整个人就这样飞出窗户,向着地面坠去。
面孔朝上的莫非从无数的玻璃碎片间,看到少年忽然一步跨出,就那样悬浮在高空,冷冷的看着他向下坠落。
”那道他真的是鬼魂吗?“这时一个念头飞快的掠过脑海。
耳边呼呼的风声响起,十六楼的高度,他就这样径直坠落下去。
有同学惊叫着靠近窗户,向下看去,只见莫非飞快的落下,瞬间就接近了地面。
就在这一刻,突然一个跑车飞驶而来,砰的一声,玻璃飞溅,白光一闪而逝。
跑车接连旋转了十几圈才停在路中间,玻璃破碎,车顶严重变形。
司机脸色苍白,艰难的打开车门,从气囊的保护中挤了出来,向着刚刚相撞的地点看去,街道中除了破碎的玻璃反射着霓虹的的光泽和溅落的血迹外,那个被撞者已经神秘的失踪了!!!
这时,一道闪电撕裂天空,惊雷滚滚,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终于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