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清城突然不再早晚起雾。天气渐凉往年此时正是雾气蒙蒙的时候,今年却迟迟不见雾气,只有老高的太阳挂在空中,晒得空气中干燥无比。于是城中渐渐有流言传开,说是庆山寺的那些和尚前日里得罪了西海龙王,惹得龙王暴怒,罚他们清城永不下雨。
百姓听信了流言,来庆山寺上香的人逐日稀少。寺中竟是恢复了早先荒凉的景象。虽朱瓦碧甍却人烟稀少,偌大的寺庙难得看见几个人影。长此以往,一些小沙弥见在寺中守着毫无出路,纷纷背弃寺庙,投奔他处。
就连一直不过问世事,专心静修的二师兄了禅都被惊动。
了结此时正跪在了禅厢房供奉的镀金铜佛面前,身后跪着的是师弟了然。
“都是我一时起了贪念,将寺庙害到如此地步。百年之后,我还怎么有脸去见师傅。”往日里横眉怒眼的了结今日眉毛腮肉一齐拉拢着,几度哽咽后,竟是有浊泪留下。
了禅一把扶起师弟,慈眉善目道:“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师弟不必自责。”
了结只是低头垂泪,泪水顺着脸上两团腮肉缓缓下落。
了然在身后默不作声。
“两位师弟有所不知,那黑蛟来清城已久。师傅圆寂前告知于我,他在湖中曾见过此黑蛟,知道黑蛟并无恶意,只告诉我不必理会。还说日后寺庙必有一劫,今日正是应验了。”了禅手臂用力,了结竟不自觉的站起。
“师兄。”他抽抽噎噎的说,全无往日主持威风。
“经此一事,你二人可一心念佛。了然,你因色起心,见色忘义,就罚你在大殿前日夜诵经”,了然赧面垂首,“了结,你因贪念而起坠入不复之地,就罚你闭门思过。”
了结领命:“师傅可曾说过,此劫能否度过?”
“莫急”,了禅笑道“该来的始终都要来。
隔壁庆山寺的香客减少,莲花庵难得热闹起来。妙心把心一横,费了平安香的规矩,便一直躲在庵内闭门不出。原是妙心的葵水已有两月未至了,她掐指一算,正是和金玉厮混时有的,便谗着脸去找了金玉。
金玉自束发以来,女子有过不少,却无一例有孕。他年近不惑还膝下无子,时日久了,金玉便逐渐死心,他不曾娶过正房,只是成日里沉迷于女色,侍妾立了又废,废了又立。因着金玉的钱财,还是有女子不断扑上来。
是也听到妙心说怀有他的子嗣时,金玉仰天一阵大笑,笑闭他道:“师太僧袍之下臣客众多,怎么就忍心把这个黑锅让我来背?”他心中想,也不看看我有没有过子嗣。
妙心脸色煞白,她道:“大郎,这孩子却是你的,千真万确。”
金玉却不答,只挥手让小厮把妙心撵了出去。
妙心被赶到街上,忍不住掩面痛哭。她来到庆山寺想要找了然,庆山寺的大门却紧闭着,已是许久未曾开过了。
妙心转身回到庵中,冉叶见师父面色憔悴,眼睛红红,不敢多语。
两月后,清城的天空中阴云密布,一阵电闪雷鸣后,瓢泼大雨哗哗下了起来。了结在房中听到动静,他面露欣喜,不顾身上淋湿,一路跑到师兄了禅房内,像小孩子似得大喊:“师兄!劫破了!破了!”随后赶来的了然也面露喜色。
了禅看着两位师弟,微微一笑:“日后庆山寺的兴盛,全仰仗两位师弟了。”
又过了五月,莲花庵传来婴儿阵阵呱呱啼哭。有香客问起,莲花庵的比丘尼道:“可怜见的,不知是谁把小小婴儿丢到庵前,我们师太见是个女婴,便把她抱入庵中抚养起来。“众人听后,纷纷赞叹师太心善。
至于婴儿长大之后又如何,却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