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一现身杨泊安便自料今日无幸存之望,且不说徐氏兄弟与唐门诸人,单说那华服瞎子胡老怪,已是恨之入骨。
当日他与赖皮猫无意间拔去胡老怪精心培植多年的七星莲,以致胡老怪多年苦修功亏一篑,连胜葛春雪也是不能。是以胡老怪对他早有了必杀之心,只不过数月来,这老怪忙着抢回自己曾经的洞府天阴洞,才没能理会他,否则他岂能还存活于世?
这次,胡老怪撞见杨泊安全是误打误撞,他虽是先天高手,却也没有算到杨泊安身处何处的能力,他不过受蜀山唐至阔之邀,前往京城商讨一件机密大事而已,却哪里知道这唐至阔连徐氏的人也邀集在了一起。
他本欲一掌拍死徐氏兄弟,哪知唐门长老出面组织道,大事未成,此后还有诸多仰仗葛徐两族之处,他才忍了下来。
徐青剑保得性命,想到当日胡老怪出湖时欲杀杨泊安而后快,便向其透露了杨泊安的踪迹,胡老怪闻言,自然要寻杨泊安的麻烦,不过他知当此之时,京城中各道场化境传人无数,若是在城中动手,难免被仙阁中人查知,落人口实。故而才引着杨泊安出了城中。
此时,杨泊安便如待宰羔羊,丝毫反抗余力也无,胡老怪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骂道:“好个贼小子,你也想不到会有今日吧,哼,得罪了老祖岂能有善了之局,老祖定要让你尝尝我天阴洞十八般刑罚的厉害。”言罢,胡老怪身子不动,只灵由心生,陡然勃发,化为四把利剑,分割杨泊安四肢筋脉。
杨泊安虽有心反抗,然对手实在太过强大,他真气还在聚集之中,对手的剑气已然击到,只听得噗噗噗噗四声,随即杨泊安一声痛喝,倒在地上。
此地正是当日他打伤张敬宗之处,不想天道轮回,今日居然他自己亦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打伤,他嘴角流着血,断断续续道:“求前辈给个痛快。”
胡老怪捋了捋胡须,指了指自己空洞的眼睛,阴冷道:“没那么容易。”话音甫歇,又是两道剑气击出,直指杨泊安双眼。
眼看着两道剑气便要击打在杨泊安身上,忽然里许之外一声长啸,紧接着一柄长剑破空而至,嘭嘭两声撞在胡老怪剑气之上,居然有金石之音。
胡老怪咦了一声,当即腾空而起,道:“葛家哪位高人临世,还请现身一见。”不见有人答应,胡老怪双掌挥出,两道真气包裹云雾尘埃轰然而出,直到百丈之外戛然而止。
随即一人影现出身来,众人飞身一看,见那人竟是杨泊安的外祖葛仲华。葛仲华年仅七旬,却已有了渡厄后期的修为,声明之甚天下皆知。然而无论他如何的惊艳绝才,也不可能凭着后天境界的修为,抵得住先天高手的一击,他这一出手,比之往日传闻更令人惊讶。
却说葛仲华自杨泊安走失后,也曾往蜀中等地寻他踪迹,皆无所获,族中三大长老又多次劝道:“安儿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担忧,眼下还是及早突破蜕凡极境才是首要的任务,此攸关家族生死存亡,不可不慎重。”
葛仲华闻言,也不好再耽搁自己修行,他这一生,为了爱女及幼孙损耗的时间已颇多,否则凭他资质早已突破眼下境界。
如此又过了数月,徐氏长老往京城接回徐清婉,徐清婉心道:那长生诀乃是杨泊安所赠之物,如今他与我既然再无瓜葛,那么也当物归原主了。杨泊安不在芜湖,便只好将之先交给葛仲华。
葛仲华不是杨、徐两个小辈,他一接过着长生诀,翻开第一页,那‘长生有惑,古来惟憾’八个大字引入眼帘,他便知这薄薄一侧小书竟是他葛氏千年以来所追寻的修真典籍‘长生诀’。他问了徐清婉这长生诀的由来,徐清婉自然不甚清楚,他自好照着书上所言,修习数页,竟然便突破到了蜕凡极境。
一旦突破,他便知这书籍确是无疑,当即上交给了三位长老,然后便再也不能忍下,欲前往京城接回幼孙,哪知出门时,葛春雪到访,言道:方今天下大乱,妖邪出世,你还是将长生剑带上为宜。
长生剑传世千年,除家族生死存亡关头不可用之,葛春雪要求他带上,他初时本觉得多此一举,哪知今日竟凭此救了幼孙一命。
他赶往京城途中也不废修习,居然短短时间,又进一步,步入蜕凡中期,这日,眼见得将要进城,忽然神识暗叹,竟发现幼孙被天阴洞胡老怪所擒,他自忖绝不是胡老怪对手,却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幼孙被杀,悍然出手,凭着长生剑阻挡了胡老怪两击,饶是如此,他体内真气大动,一时之间竟差点换不过气来。
胡老怪见居然是葛家小辈,心头大惊,暗道:葛氏有子如此,他年称霸天下岂不指日可待?然而既然碰见老祖我,那么之后的事也便不须想了。一念至此,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狱无门而自投,既然你葛家小子赶着来送死,那老祖便成全你。”说罢,又连续七掌挥出,直奔百丈之外。
众人见了这阵势,才知往日传人先天高手杀人于千里之外所欲不虚。徐氏兄弟见葛氏祖孙受难,心头只有欢喜,绝无相救之意,于他葛徐两家数百年情谊,竟弃之不顾。
葛仲华见对手来势汹汹,不敢轻敌,连忙挥手长生剑,更使出长生诀上新学到的御剑之术,那剑影化为漫天花雨迎击强敌,众人眼花缭乱,只听得一阵町町町撞击声,随即葛仲华身子急速落下,再也不能起来。
胡老怪大笑一声,正欲再次出手,一招毙敌。忽然一声暴喝传来,道:“胡老怪休要动手。”紧接着十余把长剑斩来,胡老怪唯有自救。
待各人站定阵脚,才看清来的一行人竟是国师府一行人。当头为当今大国师柳江夏,而适才出手的为他大弟子九州剑。
柳江夏呵呵一笑,抱拳道:“胡宗师来到京城,怎不通传一声,也好令在下一尽地主之意。”
胡老怪自不敢小觑柳江夏,也抱拳回道:“不敢不敢,柳兄日理万机,我一落拓之人如何敢无事叨扰,”说到此,顿了顿,续道,“不知这两人与柳兄有何关系,如非得以,便请作壁上观,我与葛氏仇深似海,决不能放过此二人。”
“胡宗师说笑了,这二人不过徐老夫人的后辈子弟,徐老夫子如今健在,当日老夫人得罪了你,你便该去寻老夫人麻烦才是,绝没有找他二人之礼。更况,胡宗师连徐氏后人都能原谅,又何况葛氏后人呢?”柳江夏指着徐氏兄弟笑呵呵道。
胡老怪闻言,沉吟一番,道:“那也罢,只要这两个小子给老祖我跪下磕个头,认个错,老祖我便放过他二人。”
柳江夏眉头一狞,轻声道:“胡宗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哈哈哈,说得好,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他二人即撞在我手里,自当活该。今日柳兄棋差一招,终究还是凡躯,那也是天意。”
胡老怪这一席话,彻底惹怒风铃公主,她长剑出鞘,厉声道:“哼,胡老怪,难道你还要凭一己之力挑了我国师府不成?”
胡老怪闻言,昂声道:“不敢不敢,师侄女儿还请莫要焦躁,否则只怕柳兄也保不住你。”他话音未歇,一掌拍出,直击风铃公主而出。
柳江夏见状,右踏一步,长袖一拂,便破除胡老怪气劲,接着笑呵呵道:“如此,还请胡宗师念在我国师府匡护天下正义五百年的苦劳,揭过此节。”
胡老怪上前一步,怒呵呵道:“柳兄,国师府传承五百年,殊非易事,你切莫自误。”
国师府门下众弟子听他此言,皆抽出腰间法剑,九州剑上前一步,剑诀一引,正气浩然,扬声道:“胡老怪,国师府五百年不灭,署理中原仙道诸事,难道就怕了你一个小小先天高手吗?若是被你区区一言所威慑,那以后我国师府也不必再有了。”
胡老怪斜眼看了九州剑一眼,又向柳江夏道:“柳兄,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柳江夏还未答话,远处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道:“不错,胡老怪,你既然胆敢来犯京城重地,便应做好回不去的打算。我松阳观便来见识见识你先天大宗师的手段。”只见远处十余位白袍白须老道士御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