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牧星翎王录卷三
我和博兢克正式认识的那一年也正好是这样一个入冬季节。
天气阴沉沉的,南迁的鸟儿划过天空没有停留,入冬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冷色调。草衰树枯花零落,城郊的枫树染红了半边天。松鼠捡着满地的栗子,人们也开始拾掇起屋子。
那年收成确实不太好,城主要了太多税,粮食也不知道够不够一家子人过冬。每到过冬人们就越发感受到战争的苦楚,军队粮食开销量太大,健壮的人都被拉去充军,田亩基本都是靠上了年纪和有疾病缺陷的人维持耕作,收成怎么可能会好。即使服完兵役还能活着回来的人,不落下一身病根也难以忍受继续被人控制着劳作。能力强一点的就在治安营混个治安兵,不行的入草为寇。
入冬前税兵挨家挨户的征粮,农民为生计将余粮藏起来,好运没被发现挨过一个冬天祈求来年丰收还上欠税,运气不好被搜出来便是一顿毒打,能不能度过寒冬尚未可知。农民少了,粮食自然也少了,粮食少了,如何维持军队的数量,不能维持军队又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
这种恶性循环无疑会导致强大的帝国瓦解,各国也试图推出政策促进或者改善这种局面。但是效果始终不明显。只要这种多国分立的局面不改变,利益纷争就不会停止。像岩城这种分耕作和军队两边的政策之所以能存活并不是因为城主的英明,而是因为普塔斯森林源源不断地资源和食物供应。普通人的生活要求并不高,能保障正常的生活,他们或许就安于在这乱世中生活,能改善最好,不能,也就这样吧,能活命就好。
这些或许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不愿管这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在乎怎样找到纣,并将他的头颅带回幻影森林祭奠我死去的同胞。
那年我二十一岁,以牧星人的年龄,我还没有成年,如果牧星还在,我甚至还不用对老人行礼。(牧星一族只要见了年长的族人必须行礼,表示对老人的尊重和感谢他们年轻时的贡献。)
而博兢克已经孤身一人经历了无数磨难,走了许多城市,流浪了大半个凡武大陆。他说,生活逼着我成长,世界给了我成长的必要经历。即使我满身伤痕,即使只有冬天的寒冷,我还是会努力等待春天的温暖。那时,我的伤痕会是我一生的骄傲。
我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我说,如果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朋友全被人杀了呢,你要如何等待温暖,还有何来温暖。他听了之后沉静了许久。我以为他无言可对。他笑了,那种如邮轮沉没前拉响的最后一声号鸣。响亮,带着一往无前悲伤的笑声。
他告诉我,他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亲眼目睹了所有亲人被乱军杀害,那时候连惊声叫喊的勇气都没有,他的母亲把他藏在干柴里,自己迎身撞上乱军的长殳。母亲倒下的时候都不敢朝他看上一眼,怕引起的士兵的注意。
乱军把所有值钱带的走的东西都拿走了,最后放火烧。没有一个人叫喊,没有一个人逃跑,满院横尸,血流成河。没有一个活人。乱军毫不留情的把长殳捅进人的身体,鲜血迸溅。乱军有的满脸疯狂,像魔鬼一样舔去脸上的血渍,有的目光呆滞,像屠夫一样没有一点犹豫的割破人的喉咙,有的面露不忍,不敢直视刀下惊恐怨恨的眼睛。
乱军走后下起了大雨,冲刷着地上还未凝固的血水。大火蔓延,整个大屋被火焰吞噬。他从后面趴出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就像炼狱一般。自己都不知道是从炼狱出来了,还是刚进入炼狱。浑身是血,所有亲人的血。连哭都忘记了。
我们望着彼此沉默。
该是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憎恨这个世界的残酷。敌人那么强大,或许,我就这样活着算了。
不,当然不会,这样活着还不如当初直接死掉。
我和博兢克共同踏上了这条不断前进不断变强的道路。我为复仇,他为改变这种世界,不让这种悲剧在发生。
我问他如何完成岩城城主的双S任务,他也了解我的背景,并不惊奇我的法术。只是有点缅怀自己的队友,出生入死的几名队友只是给自己的佣兵生涯画上一抹像鲜血般的绚丽色彩。他说,他有一种强大的血脉力量,还未掌握如何控制,不然自己的队友就不会死了。
后来我们创建了一个佣兵团,“冥落”起先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个D级佣兵和一个S级佣兵的团队。我们不断的做任务,完成一个又开始另一个,完全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博兢克从十岁开始佣兵生活,十五岁就升到了A级佣兵,现在十八,得到S级凭证已经一年。常人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这个年纪得到这个荣耀,只有我知道,那是悲伤的积累,而不是实力的认证。
渐渐地,我们佣兵团在佣兵界越来越出名,我们做的任务越来越难,我们的佣兵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有实力的人愿意加入我们。进入冥落佣兵团的人都背负着什么东西。或悲伤、或痛苦。我在他们身上经常看见自己的身影。
几年后,冥落佣兵团就名传各国。就如当初我预想的一样,即使我们要求很高,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入团。我们开始整顿,把心术不正,不愿听指挥,和一些混名声的人剔除。剩下约三百人分散各国,冥落就成为组织似的佣兵团。我们各有我们的目的,需要伙伴的帮助。所以我们愿意团结,我们把伙伴当亲人,互相帮助互相信赖。我们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对方,我们也相信伙伴会帮自己完成愿望。
那一年,我正式成为A级佣兵,被簇拥为“宝蓝智将”,而博兢克,称号“冥落之王”。
博兢克知道自己不适合做领导者,把全部事宜丢给我。他只负责任务。我便开始建设,我们在各国大城市建起了分部,在木土国首都设立了总部,当然不会让皇室知道,那群自大无脑,疑心重又揉不得沙子的人。知道了有一股不归他管的强大力量在他们眼皮底下,估计睡觉都睡不安稳吧。
我们暗中调查,知道了许多隐秘的事情,这就是博兢克想知道的东西。
再根据牧星典籍的记载,我们确定了大陆异变肯定是有某种原因的。天地初开,灵识初现的时候,那时大陆还没有命名,世间也没有凡武能量。后来人类出现了,那时各自发展,没有太多利益冲突。后来随着人口增加,人们开始为粮食开始争夺,再后来就是地盘的争夺,最后演变成了无数部落的战争。一位叫冥古的人出现了,他是后世传颂的英雄。他找到了海之尽头的世界神树,并祈求它赐下足够平复世界战乱的力量。他摘下了神树上的两颗果实中的一个。得到了“凡武”能量。
神树吸收宇宙精华而生,两颗果实是盛放能量的器皿,被人摘取,世界树无法阻止被后人称为“凡武”的能量扩散,而得到果实的冥古变得异常强大。最终统一了大陆,命名为“凡武大陆”。流散出来的“凡武”能量被人感知和学习,形成了武学的基础。那个时代就被称为“冥古宙”。
冥古统治下的帝国繁荣昌盛,冥古也因为强大的力量获得了长久的生命。事情向好的一面发展。人民也庆幸冥古的强大,才会有长达千百年的安乐。那个时代的人以成为一名剑士和军官为荣耀。佣兵公会和学院是所有人都向往的神圣之地。大陆一点五亿平方千米的面积都不需要太多的士兵维持秩序。因为所有人都把维护社会稳定当做自己的责任。
当时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完美强大的帝国如何会没落。但事实偏偏就发生了。
在冥古统治一千两百年之后,强大的冥古帝皇被宣布驾崩。举国悲伤。在数百年后,帝国皇室渐渐开始堕落,沉迷享乐。即使这样,佣兵公会还是把扶持皇室为第一任务,为皇室守护疆土。而后不久,大陆莫名出现了魔法能量,伴随着能量出现的就是“荒兽”。一种体型巨大,破坏力惊人的能量体怪物。荒兽过处,尸横遍野,房屋毁坏不计其数。
各个城市陷入恐慌。这时有几个人出现了,收服了荒兽,推翻了凡武帝国。
就是现在这些魔法帝国的先祖,一些野心家。不愿退让导致战争持续了数百年的人。
经过多方调查和我的猜想,魔法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肯定其中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博兢克想要知道这些幕后的事,因为这就是他家破人亡的原因。
——《牧星翎王录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