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儿依旧在一旁弹着曲子,小怀良也静静地站在一旁。
就见赵东阳举着杯子自顾自的又饮了几杯,时不时的还放声大笑,许久,赵东阳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身子一歪,倒在床上闷头大睡了。
小怀良依旧像往常一样,来到屋外的阳台前,望着如水的夜空,吹起了木笛。
平日里小怀良总是跟在赵东阳左右帮他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每天都要忙到很晚。只有当赵东阳来到怡红院小睡之时,他才能忙里偷闲的吹上一会心爱的木笛。
一曲吹罢,小怀良转过身子,就见苏盈儿在一旁娉婷而立,原本就是极美的人,在月光的辉映下显得别有一番风韵。小怀良不由得痴了。
“公子想必是思念亲人了吧?我听公子曲中忽起悲伤之调,故而作此猜测。”苏盈儿首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小怀良回过神来,目光一黯,缓缓说道:“是啊,到今天徐爷爷已经离开我半年有余了,我曾在他老人家坟前立誓,说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可如今半年多了,我依旧还是个任人使唤的下人。我从小父母双亡,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徐爷爷把我抚养长大,却在我可以独立赚钱孝敬他老人家之时离我而去。”
小怀良的眼圈不由的红了,他强忍住将于夺眶而出的泪水,他不想再苏盈儿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怯懦。
“越之西子,善毁者不能闭其美。齐之无盐,善美者不能掩其丑。楚公子勇斗李占魁,智取孙大头,巧对魏六爷,本就是人中之龙,这是大家所公认的,只不过时运不济而已。”苏盈儿望了望楚怀良。
“刘皇叔一代帝王,不也是漂泊半生,到晚年才立国称帝吗?公子想在好比潜龙在渊,总有一天会乘雷上天的。”苏盈儿双目凝视着楚怀良,坚定地说着。
“这…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刘皇叔作比,苏姑娘切不可开在下玩笑啊。”楚怀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听苏姑娘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想必出生不凡,怎会流落到此烟花柳巷之地?”
小怀良此话一出,就见苏盈儿原本闪烁着光彩的双眸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许久没有开口。
小怀良见状,赶忙说道:“啊,如果不方便,苏姑娘大可不说,都怪在下唐突了,实在抱歉。”
苏盈儿抬起头,嫣然一笑,“楚公子哪里话,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家父是一个落第秀才,满腹经纶,曾在家乡做过私塾老师,可恨家父后来染上赌瘾,嗜赌成性。母亲以死相逼却劝不回铁了心的父亲。”苏盈儿说着说着,眼圈微微的红了。
“后来仅有的家业也被父亲败光了,母亲自缢而亡,讨债的人跑到家里来要钱,父亲为了偿还赌债,将我卖进妓院,后来辗转到了怡红院,我和父亲分别之时仅有八岁,到如今已有六年。”
“后来我听说父亲依旧没有还清赌债,被赌场的人逼得亡命天涯,我现在只想好好赚钱,找到父亲,并帮他还清赌债。我知道魏六爷在宁津县是个大人物,所以我与他约定,我帮他赚钱,他帮我打探父亲的下落。只要一有父亲的下落他便放我离去。”
“可是时至今日也没有父亲的消息。我真的好想他,真的好想。”两行晶莹的泪珠从苏盈儿的脸颊滑落。
多么单纯的孩子啊,这也难怪,平日里魏立臣几乎不叫他与外面的人接触,只是在自己接待重要客人之时才让他在一旁弹琴助兴。
可即便如此,外面为了一睹盈儿姑娘芳容的富家子弟也常常一掷万金,争得头破血流。
苏盈儿从未对魏立臣产生过怀疑,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用心为她打探过父亲的下落。有这么棵摇钱树摆在这里,谁会舍得撒手啊。
望着苏盈儿梨花带泪的面容。小怀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为她拂去了脸颊上的泪珠。
“我真的很想他…我从未怪过他…我知道…他会迷途知返的,我只想陪着他…”苏盈儿断断续续的哽咽着。
那是一个女儿思念父亲之时最深切的呼唤,是一个无助女子最心碎的企盼。
小怀良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抚去眼角的泪花。
不知过了多久,小怀良站起身来,吹响了唇边的木笛,笛声悠远而绵长,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缓缓流入苏盈儿的心间。
苏盈儿止住悲伤,起身来到琴桌边,纤细的双手轻轻地拂过琴弦,琴笛声交错间,是谁在远方呼唤,是谁在天边呐喊,是谁在无声中期盼……
一曲奏罢,月光下的二人相对而立,四目相望,柔情脉脉。
“苏姑娘,我…”小怀良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眼前这个深情款款的玉人。
“叫我盈儿吧。”此时的苏盈儿也是浑身发烫,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她知道,她对眼前这个人有股别样的感情。
“盈儿…”
“良哥哥…”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怀良,你在哪呢?”就在二人的双唇即将出碰到一起的那一刹那,赵东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人犹如电击,瞪大了双眼,望见对面近在咫尺的面容,两个人顿时手忙脚乱。
“哎,五爷,我在这呢。”小怀良羞得不敢再多看苏盈儿一眼,火烧屁股似的跑开了。
苏盈儿也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心跳得厉害,有一下没一下的理了理头发,回到了琴桌旁。
“怀良,走,我们该回去了,今天有个重大好消息…”赵东阳今天喝的实在太多了,直到现在酒劲还没有完全退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出了怡红院,赵东阳在小怀良的搀扶下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怀良啊,你…你知道吗?今天老夫和魏立臣谈成了一宗大买卖,哈哈!”
“是吗?那我在这里向五爷道喜了。”小怀良知道不该问的一定不要问,五爷想说的话自然就会说了。
果然,赵东阳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