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苍老的目光骤然紧绷起来,专注地看着梁三,一脸的激动莫名,爱念有如泉涌,对梁三凭生亲近。张龙赵亚也已经痛哭流涕,只有公孙保持了超乎常人的冷静。沉吟道:“人生渺渺,无非过往——”
梁三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往你个头!”
公孙挣扎道:“老爷他现如今孑然一身,怎么比翼双飞?简直是荒谬。”
“白痴,去找啊!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苦工花不开,幸福不会从天将,爱情传奇等不来。爱情本来就是荒谬,但也有温情在里面。你懂吗?爱情就是温情与荒谬的混合体。”
“怎么找哇?”公孙绝望道。
“笨蛋,难道要靠你吗?那个女子叫祝英台,知道名字好办事。我一向明见万里,神算千年,天大的事情,在我眼中也只不过是微尘。这点儿小事我一挽袖子就替你们老爷代劳了。”
梁山伯听到此处大感慰藉,似乎瞬间有了战胜怯懦伤痛的勇气,声音也已经有了起伏的情绪:“怪不得我昨日午夜梦回,得蹊跷一梦,舞了一通宝剑,收式时却发现手中原来拎着一杆大秤,空有回声言之凿凿,当持此称量天下,莫非是上天垂象,要我大展宏图,娶妻生子,从此重振门楣?”
公孙接道:“老爷,您已经是一县之主,百姓的父母——”
“你懂个什么,还不快快给我去找。”凛冽的语调,眼角的一丝愠意,热望之高,语气完全不是出自于昔日县主大人之口。
梁三由衷地感叹道:“大人果真是性情中人,与我性相近。大人放心,有个和尚曾经对我说过:如来佛祖并不住在西方的极乐世界,他就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人生的许多寻找并不在于千山万水,而是在于咫尺之间。晚辈我一定不遗余力。哪怕是尊严不要,哪怕是力有未逮,也要苟活一世,帮您找到今生的挚爱——天使就在人间。”
“原来此事要应在小哥的身上,拜托拜托。”梁山伯说着拉了梁三便往外走。
公孙一见赶紧跟在一侧面有喜色。“难得梁兄弟满腔热忱,我等真是愧感不如。”自己生平快意,不想多日来屡被这人掣肘,今日终于可以将这厮扫地出门了。公孙不禁偷偷窃笑。
梁三暗忖:看自己先人这副心急模样,这公孙一脸坏笑,难不成这是要让我连夜出发去寻找不成?再一回头,竟见张龙赵亚等人已经各寻了灯笼出来。梁三不禁尴尬骇然道:“您这是——”
“什么?”
“您这真是——”
梁山泊似有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脸上神情已经渐渐阴沉。
梁三赶紧大声道:“您真的是太——浪漫了。”
梁山泊脚步一滞,似乎不能理解这个词。二人停在了门口。梁三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您心存盼望,充满欲望地活着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儿,但您这一刻要用意念摁住心中猛虎,那样您就会获得超大意志上的精神快感——”
梁山伯上前一脚,梁三正说得唾沫横飞,一个猝不及防竟被其一脚踢出门去。公孙赶紧抢步出门,扯住了踉跄的梁三:“兄弟,谨言慎行啊。我们老爷都摁了三十年了,老虎不发威,你当他是病猫哇。”
梁三弹了弹屁股上的脚印灰尘,心中暗骂:‘这个精神病色情狂,天这么黑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于是高声叫道:“我知道您爱得疯狂,这么生猛的爱,晚辈犹幸,您能用理性平衡,您要忍耐,耐忍一时,得我心法,您只要——”一张凳子凌空飞出,听风声力道极大。公孙抱头鼠窜,梁三闪身抱头,这才没有伤到人。凳子落地摔得肢离破碎。
张龙赵亚等人也都涌了出来,眼见此情此景,顿觉有失颜面,一时纷纷走避。
梁三自伤命苦:“你们老爷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公孙回道:“有这可能。”
“从猴子到人需要一万年,从人到猴子只需要一瓶酒。”
公孙也诉苦道:“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他已经老了,已经无可救药地开始健忘,都是你,胡编乱造牵连无辜,玩弄之心昭然于世,老爷他竟然鬼迷心窍信以为真。我来此还不过一个寒暑,若是因此丢了官职——”
梁三上前一把掐住了公孙的脖子:“你待怎样?拉个脸色给谁看?像我对你做了件足够损阴德的恶毒事件。”
公孙拼命挣扎一脸胀紫:“是我掐你才对。”
梁三怒道:“我一番热血反做小人。”
公孙得到喘息,两人开始互掐,“你是想象发作,也是不可药救。用谈情说爱做幌子,拿关心县主做由子,其实跟你的道别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
“以前你比我唯一强悍的就是忍者神功,这回你怎么不忍了?”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公孙强烈腹诽,这个打破他原有地位的不速之客。
“狗急了跳墙,你想怎么样?”
忽听一声厉吼,屋门被梁山伯一脚踢掉,翻着跟斗直奔二人飞来。梁三一个眼疾手快闪展腾挪,可惜二人掐成一团一时难解难分,眼见无法避免,梁三只得身形灵动,四两拨千斤,将公孙置于自己身前。公孙成了挡箭牌首当其冲只听一声惨叫。二人连同木门一同轰然倒地。
公孙挣扎不起喃喃道:“我要杀人!”
梁三从旁随声咐和道:“我要自杀!”
二人合力将门板推落一旁,身心疲惫再也无力动弹,一同抬头望天长叹。公孙:“我终于明白了,朋友就是用来挡刀子的。如此星辰如此夜,为你风霜卧中宵。”
夜空澄净无翳,如梦似幻,却叫人心绪不宁。梁三一脸哀怨:“这星空好像亘古未变,英英,我要怎样才能回到你的身边。”喃喃过后,一时情绪有些失控,忽然大叫一声:“我就不信会有绝境!”力道强劲声震环宇,流星一时滑过夜空,惹得街上群狗狂吠,惊得一城鸟都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