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婷好说歹说,总算把肖老板的司机老陈接到厂里来了。
其实这老陈也不老,才40出头,中等身材,憨厚且诚实,是个典型的闽南汉子。叶夷之所以看上他,是因为他之前在肖老板那儿尽忠尽职。最重要的是,肖老板所有的一切,他都没有往外说。这是一个老板司机必备的基本素质,凡是老板,总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司机是了解这些秘密首要人员。因此,司机要看得住自己的嘴巴,守得住知道的秘密,所以,选择一个可以信任的司机,并不容易。
老陈的到来,让叶夷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这段时间比较清闲,叶夷想带着忆峰和刘婶到万景村去一次。她这次去的目的是让忆峰知道那边有个万景村,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就是这个地方出生的人。说白了,这次和旅游差不多,目的就是散散心,给自己放松一下。
不过她这次去万景村只是地下行动,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只是悄悄地告诉刘婶,这石志峰就是万景村人。
车子缓缓而行,出了捷步厂向公路上驶去。老陈的驾驶技术真是没的说的,尽管路况不是很好,公路也正在扩建,车子还是平稳地向前行驶着。一路上,忆峰趴在车窗边,好奇地观看着窗外的景色。
叶夷想要到万景村来的决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来一闭上眼睛,石志峰就好像站在她面前,向她诉说关什么。叶夷经常自责着,当初要不是石志峰认识她,要不是她支持他在那边开厂,也许他就不会命丧他乡异地,忆峰也不会一出生就没了父亲。石志峰出事后,谢妹子曾经骂她是扫把星,克夫命。也许她说得对,是我把石志峰克走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可是,好多事情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任何人也无法扭转乾坤。就好像她和石志峰的故事,根本就没有改写的可能。
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叶夷不禁嘘唏感叹。她之所以这么努力,一来是想证明自己的存在,二来是为了忘却。虽说石志峰走了很久了,可她还是没有办法从石志峰的影子里走出来。比如这次的万景村之行,并不是她心血来潮一时想到的,这是一次蕴藏许久的行动,也是一次思念回归的行动。
老陈在开车的过程中总是缄默无语的,这就是他的性格,以前在肖老板那是这样,现在也是。车子经过4个小时的颠簸,终于顺利到达了万景村。
忆峰小睡了一会儿问:“妈妈,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没有工厂了?”
“这就是万景村,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中午就这吃饭,这里有好多闽南小吃,好不好?”
叶夷问。
“我要吃咸饭和封肉。”
“你也知道封肉?”
“刘奶奶带我去吃过,好吃,就是太油了。”
叶夷刮了忆峰的鼻子。
“那你还想吃什么?”
“嗯,那个蚵子煎,水煮活鱼,还有卤面。”
“那好,我们中午就吃这个。老陈,车子就在路边的饭店停下来。”
叶夷吩咐老陈。
刘婶带着忆峰和老陈走进了饭店,叶夷则站在路边,眺望着伸进万景村的小路,心头浮想联翩。
那一天深夜,谢妹子再次捣乱,来到老房子的窗口谩骂不停。叶夷也曾经告诉石志峰,他们之间的关系干脆利落点,算了,免得谢妹子天天这样,日子是没法过下去的。
石志峰不让,他说反正和她是没有感情的,与其整天在一起吵架,不如离开她,到别的地方去。
于是,她和石志峰深夜从这条小路出来,拦了一部拉煤的东风车,一起来到晋江。
这一晃就是10年了,叶夷仿佛看到他们那天深夜紧张而匆忙的步伐,耳边似乎还有石志峰轻声低语,他似乎是在交代她什么。
直到手中的烟头烫到手了,叶夷这才知道自己的思绪脱缰了,看看饭店里兴致勃勃的忆峰,她想,是不是该给他找个称职的父亲?
这个人选是谁呢?
“妈妈,菜好了,吃封肉!”
叶夷还要想什么,忆峰不耐烦地叫着她。
可以说闽南菜叶夷几乎是吃腻了,在闽南地区10多年了,什么菜没有吃过?可今天不同,在万景村的小饭店里吃饭,她还是头一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反正她今天的胃口很好,连平时几乎不敢碰上一筷子的封肉,她也吃了两块。
刘婶倒是觉得很新鲜,饭也有这么做的,而且口味不错,她说回去也学一下做咸饭。
吃完饭后,叶夷让老陈把车子开进村子,然后从石湾那出来。不过,她交代忆峰,车窗不准摇下来了。
车子又缓缓而行,进了万景村,慢慢地向万景湾驶去。车子从万景村绕了一圈,才慢慢地开出来。村里有人探出头来,看看是谁的车子,又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我们回去吧,下次有时间再来。”
叶夷告诉老陈。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还来?”
“忆峰好好读书,等你上了大学就来。”
车子出了万景村,刚刚还心情舒畅的叶夷,一下子又沉重起来了。她拿出香烟来,啪的一声打响了打火机,一团烟雾马上从她嘴里弥漫出来,散发到车厢各个角落。
“夷,你的‘闽发房产公司’申请下来了,工商税务都在找你,一些手续要你自己去办,请你快点回来吧。”
回来的路上,小婷来了电话,说是“闽发房产”的申请批下来了。李夷精神马上为之一振,成立房产公司,是她早就期盼了的。如今审批同意,能不高兴吗?
小婷说还有一件事要当面告诉叶夷,这事要等她到厂里再说。
车子加快地行驶着,老陈娴熟地握着方向盘,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身后闪去。
叶夷刚想问一下小婷,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何必那么神秘?但她冷静一想,小婷做得对。多年来她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们总是可以在默契中生活着。
所以,她没有急着问小婷,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公开的。
晚上8点多,车子终于到达工厂。叶夷让刘婶带着忆峰去休息,自己到办公室找小婷去。
小婷也吃完了晚饭,早早在办公室里。因为她是负责工厂管理的,所以,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要到办公室去一下。一来查看订单,二来看看车间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
叶夷一进办公室,小婷就告诉她说。
“我今天在厦门有个重大发现,那是上午9点多吧,我好像看到了贾正仁了。”
小婷一说,把叶夷吓了一大跳。
“真的是他,你没看错吧?”
叶夷问。
“这个我不敢100%肯定,当时他和一个女人正在街上走着,我正好从他对面经过。擦身而过时,我发现这人好像是贾正仁,因为我对他不是很熟。于是,我机灵一动,喊了他的名字,他没有回答,可我发现他回了头。”
小婷喘息着说。
“他在厦门?他身边的女人是不是一个1米5左右的女人?”
叶夷问。
“不,这女人个头有点高,有1米6吧。”
贾正仁的老婆1米5左右,看来这女人不是他老婆。叶夷陷入沉思之中,如果说贾正仁在厦门,那么就可以想办法找到他,了解一下当年念桃死活的真正原因。因为叶夷始终不相信念桃不在人世的事实。
可是,这一切似乎也不大成立,小婷见到的真的是贾正仁吗?
现在她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新公司的成立,需要她去统筹安排,她决定马上租房子,把公司的牌子挂起来。
“这样吧小婷,你再辛苦一下,明天你再去一下厦门,看看能不能再碰上贾正仁。这么多年了,要是真能找到他,可以问一下,要是找不到他,那就当成是命运注定了。
我这边的事情的确很多,根本没有时间亲自出去,拜托了!”
“夷,我们之间别这么说,我明天就去。听说石强前天来过,要不,我找石强一起去,再怎么说他也是男人,比我们方便多了。”
“好,这事你决定吧。”
叶夷说着,就离开办公室出来了。
既然叶夷同意了,小婷就给石强打了电话,说明了她今天厦门之行所发现的情况。
石强已经好久没有接到小婷的电话,这回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就同意了。他曾想和叶夷拾起情感的纽带,可他上次一来,发现叶夷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再加上目前她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所以,石强堵在喉咙里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但是,他愿意为叶夷付出他的一切,包括生命。
第二天早上,小婷还没有起床,石强就骑着摩托车来了。
坐在办公室等待,一切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石强再次百感交集。他心中想,这次的厦门之行,好像寻找的不是叶夷的女儿,而是他遗失了很久的精神寄托。
石强知道,不管是叶夷还是小婷,她们都是不容易也不简单的女人。坎坎坷坷如海上波浪起起落落的生活,让她们站稳脚跟,现在可以说是在这儿扎了根,把事业放在这儿了。
石强不知道抽了多少香烟,才看到小婷从宿舍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