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让刘婶抱回家里去了，叶夷和万辉一起，又来到鞋厂。
石志峰是走了，可厂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叶夷让万辉到车间去看看，她自己则进了小办公室。她想看看这几个月的生产和销售报表，到底是什么情况。打开电脑一看，这些帐目根本没有做。她再仔细检查一下，发现自从她回家以后，这些帐目几乎瘫痪，石志峰不会做，而万辉又不想做。所以，现在也看不出生产情况和销售情况。
对了，厂里的流动资金呢？到现在为止，流动资金还有多少呢？车间的存货有多少，还有多少订单没有做好？是的，好多事情要问万辉，才有办法了解工厂的现况。
过了一会儿，万辉回来了。叶夷就这些问题问了他，万辉一开始并不想说，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解释这些问题。
“夷我告诉你，这个厂是没法办下去了，反正我是没有信心了。现在的情况是：流动资金只有2000多元，这一批订单还要30000元左右的材料费，现在没钱了。工人工资是发到7月份，现在是10月份，还有2个月没有发。成品库存量也很少，大概只有1000多双吧……”
万辉想了很久才说明了工厂目前的困境，并告诉了叶夷他不想再开厂的信息。叶夷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工厂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因为前不久石志峰告诉她说工厂的现况不错。人死了，死无对证，任何问题万辉都可能往石志峰身上推的。所以，她也不想再问了，目前的情况不好，但再不好也要把订单做完。
“我的意见是这样，再怎么艰难，也要把客户的订单做完，这是起码的诚信问题，除非我们真的要让工厂倒闭。等把这批货做完了，我们再做其他的打算，你看呢？”
叶夷征求万辉的意见。
事到如今，万辉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倒是一脸不高兴。在返回晋江的路上，万辉曾经暗示叶夷说，把订单做完后，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如果够60来万，我们就跑，让客户追去。反正我们不亏本就行，现在什么成本都高，鞋厂是办不下去了。
叶夷当时没有反应什么，她知道就这么收手，亏本最多的还是她，当初石志峰投资了30万，万辉才拿20万，她自己一些私房钱也丢下去了，其他的欠款也是石志峰的名字。工厂要是突然收起来，货款收不回来，吃亏的还是她。所以，再怎么困难，她也想维持下去，没有资金，再想办法。
万辉没有说什么，可是，从他沮丧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是极大的不愿意。叶夷不管那么多，让工厂恢复生产才是最重要的。
万辉不管，叶夷只好亲自出马，到车间去。她知道，现在要留得住工人，留得住师傅，不能让产品质量出现什么问题。另外的，那个想和石志峰签订生产合同老板娘，她得找时间去拜访她一下。
晚上十二点钟了，叶夷却没有睡意。对于石志峰的早逝，她现在顾不上掉眼泪了。如果想让石志峰安息于九泉之下，就必须振作起来，让工厂正常生产下去。
对了，打个电话给小婷吧，叶夷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小婷同意，她愿意和她一起，共同把厂子搞起来，这该多好。
电话打通了，小婷一接到叶夷的电话，心情非常激动。
“我就知道是你，要不，没有谁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的。怎么样，现在还好吧？”
叶夷把石志峰的事情以及工厂目前的现况告诉了小婷，她想征求她的意见或者是看法。
小婷说上次你在介绍万辉时，我就知道这人有问题，你看，石志峰不在了，他的狐狸尾巴出来了。
叶夷告诉小婷，现在不计较她能出多少钱，如果小婷能来，就算是愿意帮她的忙。也可以加入股份，万辉要走就让他走吧。
“我告诉你夷，我不是看在能赚多少钱的份上，我是看在我们姐妹多年来的情份上。好了，就这么订了，我这边房子还没有买，钱都在呢，我把我妈也带过去，我们一起干。不过，这事先别让万辉知道，小心他使坏。”
“小婷，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本以为我无依无靠了，是你给了我信心。你放心吧，在你到来之前，工厂不会出什么事的。”
有了小婷的支持，叶夷十分高兴。她决定明天早上就去找曾经和石志峰口头约定的老板娘。
可是，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老板娘她还记得石志峰，还记得这间小鞋厂吗？
叶夷想了很久，才躺在床上。眼睛一闭，眼前都是石志峰的身影。
万辉继续他的逍遥自在的日子，什么也不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既不出手帮忙，也不管工人做得怎样。当叶夷告诉他说要出去一下时，他也只是在喉咙底下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问。叶夷知道，他在看她的笑话了。
叶夷不想理他，骑上摩托车按照名片上的地址驶去。
老板娘不在，叶夷在办公室转了几圈，才找到看门的门卫。据门卫老头子说，她早上开车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叶夷问了办公室人员，说自己可不可以在门口台阶上等她。办公室人员说可以，叶夷就拿出几张纸巾垫地台阶上坐下了。
刚才进了办公室，叶夷就看到了这家厂子的不同之处。工厂名字叫“瑞昌鞋厂”，的确是繁荣昌盛的。
想想自己的无名小厂，看看别人经营得很好的工厂，叶夷不得不感叹起来。
叶夷是8点半到达瑞昌鞋厂的，现在已经是10点半了，那个老板娘还没有回来。外面太阳还是很大的，叶夷想打退堂鼓了，等到什么时候她才回来？她突然想起了在外面讨口的乞丐，自己现在就有种乞讨般的感觉。
不行，我是有求于他人的，既来之，就应该诚心诚意地等待。我不可能连这点委屈也忍受不了吧？叶夷说服了自己，继续坐在台阶上等候。
这时候，那门卫老头子来到叶夷面前，说是老板娘有请，让她进去办公室等候。
叶夷站起来一看，有个40来岁的女人站在她的身后。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女人，虽然打扮上不是雍容华贵，可她的气质是与众不同的。站在她面前，你会感觉到一股威慑力量，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你好，是你要找我吗？”
“你是……”
“我姓肖，这间工厂是我的，请到办公室来。”
肖老板就是她，难怪。叶夷跟着她来到办公室，有个小女孩给她倒了一杯水，肖老板就坐在她对面。
“你是石志峰的女人？”
肖老板问叶夷。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了解到的，不过，这点倒不重要，重要是你今天找我干嘛？”
肖老板问叶夷。
一切都明白了，这肖老板是要考验她，考验她的耐性。今天她根本就没有出去，因为她刚才是从办公室出来的。那么，肖老板对她了解？也认识她？叶夷感到不可思议。这女人不简单的。
“是这样的肖老板，之前志峰也跟你谈过了，我们的确是新厂，除了资金周转问题外，生产是可以的，我们是有能力完成你的订单的。”
叶夷还想说下去，肖老板打断了她的话。
“你知道你们这样是没有半点诚意的吗？要是当时签订了合同，请问你们现在怎么办？从当天晚上说好可以接单到现在，整整17天了，半点诚信都没有，这哪是做生意的。所以，你今天来我故意让门卫告诉你我不在……”
肖老板还要说下去，叶夷的泪水流下来了。
“肖老板，不是我们失约，因为志峰就在和你谈好的当天晚上，就出了车祸，是的，他也走了17天了……”叶夷流着眼泪把石志峰出事的大概情况告诉肖老板，同时也说明了工厂现在的困境。希望肖老板能够看在石志峰的份上，发一些订单给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过，你们不是两人合伙的吗？另外那个人叫万辉，就是他早上给我来了电话，我才知道你今天要来。不过，他倒是没有谈过石志峰的事情。可就是感觉到这人既然是你们的合作关系，怎么又……”
肖老板停止了话题，没有再说下去了。但叶夷从她欲说还休的语气中，感觉到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订单我手中还有，现在我自己也做不完，发一些给你们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怕你不能准时交货，而且会在质量上出问题，到时候连累了我。所以，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肖老板没有同意。
既然肖老板都不愿意发订单给她，叶夷觉得再呆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就想起身离开瑞昌厂。“肖老板，你我都是女人，我知道你是认真在操持工厂的，不能因为我们小厂，出点什么差错。我会向你学习的，同时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我走了，感谢你的招待。”
叶夷和肖老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瑞昌厂。
肖老板站在台阶上，默默无言地注视着叶夷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