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说罢,手持烟枪照着鞋底磕了磕烟锅,又对着烟锅“噗,噗”地吹了两口里面的残灰,然后,熟练地将烟包连同烟枪一起用系绳缠在了一块,仔细地放进了工具箱里。左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双手连续地拍打了几下屁股上面的尘土,接着,走到马莲草的跟前,哈腰拿起了鍛錾,在右手心里一上一下地掂着,神秘地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出了他现在来此的经过和目的......
其实,我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盗窃你们的马莲草:自从在无影山上被两个尼姑蒙骗之后,心情极度低落,总感觉有一种莫大的耻辱始终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释怀!面对着左邻右舍的冷嘲热讽;亲戚朋友的指责谩骂,我无地自容。一度心灰意冷,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终日浑浑噩噩,无所事事;不愿再苟活于世,只想一死了之,免人耻笑。痛过恨过后,万念俱灰中,两瓢烧酒下肚,便醉倒在了回家的孤庙里,任凭冷风撕扯,寒夜吞噬......
子时刚过,狂风大作,忽然,一穴就地而起的风头,盘旋着将一个乞讨的少年裹进了身边的一口早已废弃的水井里。天知道怎么那么巧?从井壁缝隙里长出来的一根榆树的犄根,不偏不倚,牢牢地挂住了这个少年衣服的后襟!
阵阵旋风如推土填石般疯狂地直往水井里灌塞,好像要把这个少年闷死在这水井里似的。少年一边拼命地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救命...
接连不断的绝望的救命声将我从醉梦中惊醒!我艰难地睁开眼睛,侧身拨开了夜色,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然是躺在邻村的一个破庙的水井边。顿时,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慌忙翻身爬起,忍着头痛,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在破庙的墙角里蹲了下来。
惊魂难定的我,双手捂着胸口,战兢兢地瞅着漆黑的眼前...接连两声惊雷般的喷嚏,几乎掀梁揭瓦!一下子把我从迷糊中震醒了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梦!
外面的寒风越刮越猛,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头拱开了庙门,满屋乱窜。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凸满了全身。心想这里并非是久留之地,还是赶快回家安然。然后哆嗦着出了庙门,上了大路。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
口干舌燥的我,也懒得烧水润肺,干咽了两口唾沫,就昏昏沉沉地钻进了补丁重重的破棉被里。古语说:一层棉能抵十层单。棉被虽薄,却能挡风御寒。不一会,被窝里的温度就把一路的凉气驱散得一干二净,我舒服地挺了挺僵硬的腰杆,几声哈欠,困意袭来,翻了个身,如雷似鼓般的鼾声便在这个狂风肆虐的深夜任性地响了起来.....
睡意正浓的我,隐约地感觉被一种家私烧燃的气味呛得胸闷难当,本能的张大了嘴巴呼吸了一下,睁开眼睛,四下瞅了一遍,并未发现屋内有着火的地方。
此时,烧灼味越来越大,我慌忙爬起,刚打开一条门缝,一股随风而来的浓烟呛得我几乎没喘过气来。缓过劲来后,走到院中才发现:这股浓烟原来是从梦中那个少年的屋子里传出来的!用秸秆隔成的两间屋,东屋内熟睡的少年却全然不知!“呼”地一声,一股邪风窜进了屋内,瞬间引燃了秸秆屏风,火借着风势,疯狂地窜上了屋芭。霎时,两间草屋迅速形成了一片火海...
心急如焚的我正要上前解救少年,一只碗大的乌龟从石磨底下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张口咬住了我的裤角,说:现在不要过去,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自会有人带着你过去救他!
话音刚落,一条火舌风驰电挚般地猛扑过来,令人躲闪不及!惊得我一身冷汗,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从东山墙上的两只窗户孔中透射进来的两根光柱...傻傻地任凭外面的晨鸡嘶鸣,充耳不闻。
接连的怪梦令我苦思冥想,难解其意。让我陷入了万般郁闷之中......
时光飞逝...春雷萌动,万物复苏。转眼已是阳春三月桃花红,四月梨花如雪白的春天了!
就在前天中午,我刚给西山溜的狗歪哥锻完一盘磨,回到家中后便倚在院墙根打了个盹,恍惚中听到工具箱被什么东西拖得叽哩咣当的直响,睁眼一看,梦中的那只乌龟咬着工具箱的背带拖着箱子已经爬到了院子里,接着就向大门外爬去!我连忙起身追赶,一直追到了村外的大路也没把他撵上。
它不紧不慢地爬着,可是我就是赶不上它的脚步!急的我在后面一边狂追一边破口大骂:你个乌龟壳子,从哪冒出来的破蛋玩意?什么不能咬,偏偏咬我的吃饭家伙!要是给我踢蹬散了,看我逮着你,不煮你个王八汤我就爬着走!
心急如焚的我就这样紧追慢赶,逢山翻山,遇水过河,昼夜不停地一直追到了这里。谁知它来到了这棵花草跟前,放下工具箱,就一头钻进了草下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