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圣女经历了最强烈的梦兆。
当日黄昏时，众人一起亲眼目睹虎蛟钻入了一处露出地表的洞口，消失不见。走近细看，有一条宽大的地下通道在山腹之中，因缘变迁而接近地面，现身于山隙裂缝。
连逢君都有些激动，指着山隙中隐约可见的斑驳符文：“看！那就是初代的月神秘符！或许龙渊阁的悬案之一，我们可以有机会破解了！”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立即被感染得兴奋起来。凯吉就要吩咐从人动手清理道路，却被圣女阻止。依如夕之意，山腹未必安全无虞，待天明后几人再行试探不迟。
此地已恰入云州，除了缓缓蜿蜒拔高的赤云山脉，附近皆是平缓的石滩，雷州的密林已抛在身后，山隙附近仅有十数颗枯木。
逢君稍有失态，随即恢复了冷静，与凯吉商讨如何在此地驻扎、如何分配人手，保证探索山中道路的补给和后援。
收拾停当后，众人纷纷歇息，待得天明即备进入赤华山腹。
如夕从梦兆中挣扎苏醒时，发现枫露正侍立一旁，神情异样地注视着自己。
两人良久无语，最终如夕叹道：“好姐姐，陪我去外间透透气。”
枫露随如夕走远，选了下风处，立于石滩于密林之间，以免休歇的众人听闻声响。如夕选了一块大石坐下，蜷起身子手抱双膝，俏脸望着天上遥远的明月，缓缓流下眼泪。
枫露把身上的长袍除下，轻轻披在如夕肩背系紧，问道：“圣女眼见就要印证月神的梦兆，为何会如此伤心？可否把心事告知大家，一起想办法为圣女排忧解难？我看那白先生，是极关心圣女的。”
如夕有些凄苦地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怎么样告诉大家，或许正在把大家带入一场噩梦。”
枫露有些为难：“圣女若是不能确定吉凶，也不妨凭心意决断就是。我们此行并没什么企图，行止当然依圣女裁定，最多逢君先生会有些意见罢了。如若不愿承担大家的命运，那也可向大家名言，各自抉择就是。我和雷伊斯必然要陪圣女走到底的。”
如夕一怔，似是意动，但仍感为难，说道：“好姐姐，我把心事告诉你，你千万要起誓为我保密，如若不然，就罚你会离开雷伊斯。”
枫露听到如夕说出孩子气的话，不由心底好笑，嘴上应道：“圣女的秘密，我当然不敢泄露，但如若适于向大家言明，还请圣女多多考虑，勿须自己苦撑。”
如夕点头，沉默了很久后，语音空洞地说道：“你们是否都相信我描述的梦兆？”
枫露听出异样，恭敬地点头：“当然相信。圣女绝无需要刻意编造梦境的理由，何况这些时日，圣女应当每夜都在梦兆之中。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却是清楚。”
如夕木然地点点头：“那我们为了实现月神梦兆的启示，即使遭遇凶险，甚或牺牲奉献，也应在所不辞？”
枫露细细想过，庄颜回答：“身为辰月教信徒，能亲睹月神法威再现，确值得排除万难，承担奉献。”
如夕侧脸凝视枫露，看到枫露眼神毫不动摇，眼泪不由又再迸出：“如若我看到的梦兆中，越来越清晰地显示，梦境中的身影，不是我们几人，那又如何？”
枫露大惊失色，一阵慌乱，才想起问：“圣女不是在梦兆中见过白先生和虎蛟么？如此笃定的事实，怎还会有差异？”
如夕把头埋在膝间泣不成声，半晌之后说道：“我不知道，梦里的人与白先生的面貌确实相同，但这几日梦兆越来越清楚，那个人，是一个洒脱不羁的少年，绝不是我们身边稳重自持的白先生。而梦兆中的我，也应当不是我自己。梦兆里那只虎蛟，是一只身皮金色鳞甲的通灵虎蛟，不是我们眼前所见的那一只。”
圣女说完，伸出手打开一直握着的手心，赫然是一片玄黑色的甲片，在月光辉映下黯淡地浮着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