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齐北？”我的声音很小，小到我都听不见，但萧七还是点了点头，他极力想表现得很平静，但他看我的时候眼神还是有些闪躲，有些不自在。
我大脑短路了一会，一片空白，实在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但又要逼着自己相信。
“我去，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嘟囔了一声，推了他一把，以前我曾幻想过无数个重逢的场面。
在一个阴天，一栋废楼前，我俩狭路相逢，我问他为什么不顾家人就走了，他不说话，然后我揪着他的衣领，狠狠地揍他一顿。然后天空飞雨，我把浑身是血的他拖到废楼里，然后很酷的叼一根烟，问他借火，然后重逢的两兄弟在废楼里说这几年发生的事……
“摆什么臭脸，怎么，想揍我？”萧七重重的锤了我胸口一下，我回过神来，赶紧把自己幻想的表情收回去，然而现实就是这样突然。
“我是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是我的。”我尴尬地笑笑，实在是找不出多余的话。
萧七白了我一眼，“什么你是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嚯。”我惊讶地看着他，却不逢他笑了一声，“当时我看到你带着胎烛龙纹玉，就有点怀疑，后面你自己来找我，还说自己就是齐南，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哈！”我有些无语，这人从小性格就很扭，难怪之前他对我颇有照顾，感情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我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又问：“那当初你还让我先下去探墓，我差点死在那里。”
“那你死了吗？”他不以为意，甚至是有点不屑，我也拉下脸来，怎么着，看上去还是他有理了。
“那当时你不告诉我你就是——！”我又绕回最初的问题，萧七抬起了手，我识趣的退出三尺，但兄弟相认，还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嘿嘿，别打，今天兄弟重逢，请客去喝两杯呗！”
“行。”萧七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随后便推着我出了门。
……
直到我俩坐在回老家的车上，这个久违的兄弟还让我觉得不真实，我开始想象他见到爸妈的场景，他是会叫爸妈，还是会叫爹娘？
“查票啊！”
“我去！”
我被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赶紧将手里的票递给长得很凶残的售票员，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我看着萧七，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商量这个问题。
“我这些年也有和他们联系，你不用多想，白痴。”萧七闭着眼，双手抱在胸前，这不辞而别十多年，第一次回家，他倒是很自在，反倒我才像是那个回乡的浪荡子。
“诶？”我奇了怪了，萧七还有那和爸妈他们有联系，怎么我不知道！我追问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并不想搭理我，再问下去也是浪费口舌，我靠在椅子上，想小憩一会，听到坐在我们前面的一对母子小声说着话。
“妈妈，如果车上有色狼怎么办？”
“没事，他不会碰你。”
“妈妈，如果车上有杀人狂魔怎么办？”
“没事，他不会杀你。”
“妈妈，如果——”
“哎呀，玩你的小游戏，别吵妈妈，让妈妈睡一会。”
“可妈妈，为什么他们都不伤害我呢？”
……
萧七似乎也在听他们聊天，那小孩子的问题也着实闹心，只见萧七摘下了帽子，趴过去，对那小孩说：“因为你长得丑啊！”
“嗯？哇——”谁知那小屁孩抬头看了看萧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张嘴大哭，车上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我将包抬高，遮住脸，头扭向窗外，假装在睡觉，忒丢人。
我突然间又想起了小童，若果是那小子，他肯定会冲过来揍萧七，不对，他应该会冷哼一声，回应说：“没你丑。”然后低头不再说话。
想象中，我摸到了脖子上戴着的一块玉，把它摘了下来，反复摩挲着它中央的两个字：十二。
玉可挡灾，原先我所佩戴的胎烛龙纹玉已经替我挡了一次灾，它的整个玉身已经裂开了一条缝，若日后再佩戴，反倒会徒生无妄之灾。
而我现在佩戴的，是我在缚子楼找到的。小童临死时，提到二楼，我们出来后，我想去一趟缚子楼，萧七伤得重，他和申屠先去了山下医院，我和莫三则去了缚子楼。
这座村子的原貌是一座荒村才对，我们走在村子里，一片死寂，杂草丛生，才隔了一天的时间，就有如此大的变化，让我倍感一切都不真实。
我们沿那口锁龙井下去，缚子楼的二楼有人居住的痕迹，上面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但最多的是各类书籍的手摘本，我还看到了还有一叠厚厚的画像，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张十几个小孩的画像，就像是我们的小学毕业照一般。
在画像上，第一排最左边，是一个没脸的小孩，他与其他小孩保持了一段距离，而且其他人像动作很放松，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的，而那个无脸的小孩，我看着总感觉哪里不对。
看了半天，我才发现，这个无脸人没想起他小孩一样蹲下去，而是像扎马步一样，动作十分僵硬，似乎是想要表达他的局促和不适应，又或者是其他意思，越看下去，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诡异的东西，往往是越看越见鬼。
而另一边在翻箱倒柜的莫三，突然惊呼了一声，他翻出了很多信件，但没有署名，不过他却认得这字体，是莫长青的。我们迫不及待打开了几份看了，内容都是一些关于文学和时事新闻的讨论，似乎是在向这里的人讲述外面的变化，这居住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小童了，他与外面有所联系，可为什么不走出去呢。
而且这些信的时间大多集中在1970年到1980年，这也就说得通小童说的他活得够久的意思了。加之那些画上的孩童都是清时模样，大胆猜测，小童至少有百岁了。
最后，我们在一个被九曲锁锁着的箱子里，找到了这块玉。莫三将它给了我，我没拒绝，留下这东西，至少我可以记住那个诡异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