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冲击激起了尘土，但雷恒还是迅速地分辨出了其中逐渐清晰起来的两个人影和淡淡的光华。
雷志上前一步将雷恒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两个人影。别户人家养的狗正激烈地狂吠，外面也有别户人家赶来的响动。
当坠落处的光华一闪，尘土随之一空，雷恒看到站在那里的是两把悬浮在半空中的剑和两个不比自己年纪大的……少年？
雷恒又看了两眼，发现还是不能很准确地判断出两人是少年还是少女。
其中个子稍微高一些的穿着做粗活时穿的只有黑色和白色的麻布衣服，袖子挽到小臂处，就像是刚刚做完家务。但整个人又显得十分整洁，干净，一头黑发整齐地扎在脑后，肤白胜雪的脸蛋上，一点鲜艳的红唇尤其吸引人的目光。
而个子稍微矮一些的那个孩子穿着不是很合身的破烂皮衣，发丝有些凌乱，但也有一张精制的小脸，水濛濛的眼睛更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总的来说，两个人都称得上“美人胚子”，但小孩子还没长开，再加上他们的打扮都比较男性，让雷恒一时间实在是分不出两人是“他”还是“她”。
矮个子的孩子转动水灵的眼珠打量雷恒父子，目光显得有些畏惧又带些好奇，让人想到幼小的小兽；而高个子的神色漠然，目光扫视了院子一圈后，就转头看向悬浮的一碧一乌两把剑器。
“书竹爷爷？石峰爷爷？”雷恒听见高个子的对两把剑发出疑问的轻唤。
雷恒已经在心里飞快地建立了一个“猜猜ta们是男是女”的评定机制，根据高个子有些温吞的声音，将标尺往“这货是女的”方向上调了调。
“是这样吗……”高个子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些悲意，矮个子看见ta脸上的悲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高个子双手捏诀，两把剑分别发出质地不同的鸣音，然后“唰”地归入高个子背后背着的两个交错的剑鞘。而高个子在收剑之后便呆呆地站在原地。
矮个子有些尴尬和焦急地在高个子和雷恒父子间看来看去。
雷志见状上前一步拱手道：“两位……小友，不知如何称呼，从何处而来？”
矮个子像是松了一口气，行礼回答道：“我叫楼念卿。”高个子也看过来：“白竹石，自崖山而来。”
“不知崖山是……”
雷恒拉了拉雷志的袖子：“是【荒】的一座孤峰。”
雷恒听到白竹石的回答时就眯了一下眼睛，心想：“看这个样子……像是直接御剑而至啊，而如果是从【荒】飞到这里，这简直……闻所未闻，一般的归元境也很难做到吧。”
“话说从名字看，这个高个子更可能是个男的……”
雷志也立马明白了雷恒的意思：“二位从【荒】御剑而至？这可真是……”
白竹石似乎是整理好了情绪，表情又变得淡漠，上前半步说道：“非是我二人所为，是家中长辈送我们至此。敢问此处可是元都？”
雷志答道：“正是元都。”
白竹石点点头，便又呆立不动，只是直直地盯着雷志。
看雷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自称楼念卿的少年（女？）赶紧说：“我们最近才得知千年大祭之事，长辈匆忙之中只来得及将我和家姐飞剑送到这里，还想请教一下怎么参加千年大祭？”说完楼念卿又和雷志身后的雷恒对上了目光，对他笑了一下，很是明媚可爱。
“啧，那个高个子是女人吗。”雷恒对白竹石的猜测刚刚还是倾向“这货是男的”多一些，结果得到的答案却告诉他猜错了。
“千年大祭的事已经流传了三年了，以【塔】建立的信息网络，一般人是不会到现在才刚刚知道这么重要的事的。隐世的宗派？家族？崖山是很偏僻啦……等等，他们的姓氏并不一样啊。恩，这时候就要用上小孩子无知的优势了！”
“可是你们姐妹为什么不是一个姓呢？”
只见楼念卿楞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红着脸说：“我，我是男的……”
啧，又猜错了。“性别猜测”大失败！
“真是不好意思……”
话题被中断了……
雷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雷恒，回答楼念卿之前的请教：“虽然现在有些晚，但跟祭典的专项活动部门联系一下应该会给你们许可的。”
“发生什么事了？”两个执法装扮的人跨进雷家的大门，扫视了一圈。
“嗯，正好，跟这两位说一下应该会帮你们解决。”雷志嘱咐道。
两个执法人员听了前因后果，互相对望一下，也自己有一番计较。一般归元境或者大势力有子弟送来的话都是跟【塔】事先商量好的。因为【塔】对于开放这次机缘也是有要求的，在这场大祭中被选中的孩子要留在【塔】设立的学校里进行为期四到五年的培养，并且要和【塔】签订一系列的进修计划，基本上将来要在【塔】的机构从事工作。对于平民来说这同样是天大的好处，但对于其他大势力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塔】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和大势力联系的时候，会相互达成一些协议，将其完全作为一个交易来收取高额的费用。
但是像白竹石和楼念卿这样明显背后有归元宗师，但却又没什么商议的，就让两个基层的工作人员有些难办。
这时白竹石突然发话了：“我们两个没有什么特殊，按照一般的流程来就好了。”
雷恒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之前觉得她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愣头青，现在看来还是有些眼色的……有意思。”
两个执法人员松了口气，表示之后去城里报个名就可以，并且说要是再晚个两三天，报名就真截止了，他们来的还算及时。
“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安顿问题了。”其中一个执法人员又露出了麻烦的表情。
“元都周边的客栈旅店都已经爆满，我们招待所也塞了超额的人。你们基本上只能去拜托这些村落的居民看能不能收留你们——提供这个服务的居民其实也不算少，不过你们还是要自己仔细比较辨别一下。”
“那就这样，我们继续去巡逻了。”
说完两人就离开了雷恒家的院子。并且对门口一对围观的邻居喊了几声“散了，散了。”
“我们走吧，去找人家住下来。”白竹石对楼念卿说。
但是楼念卿却一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憋得小脸通红，最后拉着白竹石的胳膊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听完楼念卿的话，白竹石直起身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喃喃道：“是啊，我们没有钱啊。”
雷恒拉了一下雷志的衣服，做父亲的又意味深长地对儿子笑了笑，然后提高声音对对面的两个漂亮的小家伙说：“要不住我们家好了。”
白竹石又直直地盯着雷志的眼睛：“我们没有钱。”站在旁边的楼念卿也一脸抱歉的笑容，而雷恒从他眼中还看出了少许的戒备。
“没关系没关系，不收你们的钱。总不能让你们两个孩子流落街头吧。”雷志和蔼地笑着，又朝屋里喊了一声：“可以吧？文环？”
“当~然了！”之前一直躲在屋子里观望的雷妈妈欢快地跑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白竹石和楼念卿。两人都吓了一跳，白竹石一脸疑惑，楼念卿则是苦笑。
雷妈妈在他们两个人脸上蹭来蹭去，一边说：“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你们两个好可爱啊~小恒他从小一点都不可爱！”
“真是对不起啊！”雷恒在心里吐槽。
“但是他们两个的表情的确都缓和下来了。那个叫楼念卿的眼里也没了戒备……不过似乎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笨蛋的亲和光环么。”
最终两人同意在祭典前的这段时间住在雷恒家里。
雷妈妈搂着两个让她美梦成真的可爱小人进了屋子，雷志也抬脚往屋里走。
“我收拾一下院子。”雷恒看着院子里的大坑说。
“好吧，你也快点进来。”雷志进屋前顿了顿脚步，转过身一脸笑容对雷恒竖起了大拇指。
雷恒一脸黑线。“我爸妈好像的确是我现在这个岁数认识的……他们莫不是……”
“真是的。就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么？”
“那两个人都有着这个年龄不会有的‘气质’啊，一个如其名字一般有竹石之意，另一个则明显是在人群中周转熏陶出来的机灵。一般十二岁的孩子能这么自如地和大人平等地对话么……”
“额，是我让爸妈对‘普通孩子’的概念产生了偏差？就，就算那样，这两个人从服装、姓氏、动作细节到气质都迥然不同，恐怕成长环境天差地别吧？却说是姐弟？何况背后还有归元境的影子……灵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背负的东西。”
雷恒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笑意：“是变数啊，这两个人身上发生过什么，又会发生什么呢？我最喜欢变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