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荒山僻地。
宋铭身单体薄。
房子是低矮稻草屋,窗孔没有,床板没有,门板也没有。
一窝稻草旁,枯木干制成的架子上悬着柄黑铁吞口、黑牛皮鞘、通体幽暗色的短剑。
剑鞘轻敲着黄铜般的枯木,发不出金属般的乐声,但却轰出了沉沉的鼓乐。
衣杉是低贱麻布的,很粗、很涩,算不上是剪裁,弄得一点儿也不合身.
伸手从搁在稻草上的破陶碗中,取出一块薯干,划过枯裂嘴唇,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一股甘甜,悄然向宋铭腹中流去。
现在是寒风起,霜降三月,深秋来临的时候。一阵带着枯草泛潮的味道的秋风拂上了宋铭的面孔。
秋风继续吹,越过山体,压向大地,肃杀得仿佛像将军的斩马剑。
背牛山山腰处较为靠近山顶的地方,这里一片荒凉,因为山上野兽不绝,特别是越是山顶的地方,越是危险。故而这里也就无他人了,宋铭见这隐密,就从寨子内搬了出来,就着靠近寨子地方,弄了一个草庐,住了下来。
这时的天色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半轮残月洒下了迷迷蒙蒙的银光,给漆黑无比大地总算是带来了些许光亮。
枯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正在散发着不大的光亮。宋铭面色阴沉的端坐在些许破布制作的床沿边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中的一件事物。
只见这事物,一指来宽,三四指来长,似纸质,似帛书,似毛皮……其上勾勒着些许不知名的花纹图案。粗许看来就像……就像是一块破布条罢了,最多也就是名贵衣服上的一截衣带罢了。
放在库房,估计也就是被人认为是用来包裹事物的东西罢了。而实际上,宋铭也是这样做的。宋铭正大光明的用这东西缠绕了一下短剑的把柄,就把它给带了出来。这倒也不用找什么借口来说明自己为什么拿了这个东西了。
看守库房的人,在宋铭出来的时候细细搜寻了一番,见宋铭也就拿了一把短剑,便放行了……其实库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他们这也就是做一个样子罢了。
在昏暗的油灯灯光下,床铺上斜着露出半截的短剑闪着迷蒙的寒光,宋铭却仍旧不管不顾的细细打量着那东西……
……
在寨子中,较为华丽的一间房屋内,里面气氛沉重。一个彪形大汉,半/裸上身,在这秋意深重的天儿里也不觉得寒冷。
他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抓着旁边盘子里切放好的肉块。随意的问到:“事儿,安排好了没?”
这时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低声到:“放心吧,寨主。人都是选好了的。”
“已经隔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倒也不疑这件事儿。都一个个兴冲冲的想快点完事,再回寨子享福呢……”
“嘿嘿,那些不干眼的货色们到也没什么,但是那个老万,是二当家似的人物……倒是怕被他瞧出点名堂来……”
这人一连说出了许多话来,最后又流露出些许担心,一边抚摸着自己嘴角上的两撇胡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瞥向那个仍然自在喝酒吃肉的大汉。
“哈哈哈,这事也就不用担心了,他既然已经应承了下来,就容不得他反悔了。”吃着酒的大汉,听完,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再放声大笑了起来,说出来这句话。
“不过,这几天内,你尽早找几个理由,把那万老狗身边的几个人给派出去,到时候也就彻底不怕他能够耍出什么花样了……”意气高昂的大汉,在发笑完毕后,又较为谨慎的说出来一番措施来。
“是,寨主。不愧是您啊,这样,寨子里,从今以后您说二,就没人敢说一了……”瘦小的跟山羊似的人,听完,连忙弓着腰好好的奉承了一番。
昏暗的灯光在屋外穿透窗棱的风吹拂下,摇摆不停,就着屋子中俩人的谈话,给添上了一抹阴森……
……
第二日,因为虽是三天后的活计,但寨子还是留给了众人一天的功夫,来好生准备准备。
宋铭一大早就跑到草庐的不远处,细细辨认了一番,寻着一颗大树,挥着短剑,砍了下去,不多时,树木就被砍出了破口,露出了被人为地藏在里面的东西……
在砍出了大口子后,宋铭脱手了短剑,直接用手扒弄着藏在里面的东西。把被牛皮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拿出来后,宋铭仔细的掩盖了一下痕迹……转身离开了此地。
回到草庐了,就见宋铭在那里又好好的忙活着,一直到了夜里,仍然有着火堆发出的亮光透过周围的树木向远处射去……
这天清晨,背牛山寨上,众匪们大都集中在了寨子的门口处。宋铭也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裹,手里提着一把短剑,站在了靠近一旁高台上的地方处。
这时的匪众们也都懒懒散散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互相侃天说地,粗言蜚语嘈杂一片。
默默呆在旁边的宋铭,冷眼打量着这伙人,百多个山匪的寨子,今天分出来近一半的人数来去山下,却又是让宋铭来负责,“这可真是很是器重我啊……”心中冷笑了一番,就又像一个书呆一样的漠然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这时被寨主称呼为老万的人也到来了,宋铭见了,连忙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到:“万叔,您老来啦!”
万姓男子见宋铭这般恭谨,郁闷阴沉的脸色也化开了一些,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说到。
“阿宋呀,可否好生准备没啊?”
“差不多了。”
宋铭摸了摸头,表现出一副未经事的样子,模糊回到。
宋铭见万姓男子是独身一人前来的,也就故作诧异道:“怎么您是一个人来到的呀?”
万姓男子听了宋铭的疑惑,也就尴尬的笑了一笑,回答道:“其他人都有事,早些时候被派下山了……”
宋铭听了,也就半懂不懂的点着头示意着万姓男子。
这时那老万也就大手一挥,拍了拍宋铭的肩膀,说到:“放心,别太紧张,这次你老万叔会好好看着点你的……”
大包大揽了一阵子,那万姓男子与宋铭说了些话,就找了一伙聚在一起的人踏步走了去。
宋铭默默的看着老万走去,心中计量了一番,看着其他山匪们手里拿着的大刀长枪什么的,想到自己手里是一把短剑。眉头皱了皱。
即使短剑甚是锋利,可它与其他人的兵刃比起来也太短了。
垂下眼皮看了眼手里缠绕在剑上的昨晚研究了一天的未知物,宋铭也就继续站在原地等候着。
不多时,山匪们也就安静了下来,因为寨子现在的寨主来了。
就见那个络腮胡子的家伙,好好的鼓动了一番,又许下了很多的利益,然后就让众人下山了。
不过,出宋铭意外,这人临行前又强调了一番寨子里的规矩。
宋铭听了,也就暗暗的记在了心中。而其他人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让一些平时在山寨中地位较为低下的人背负着这次活计所需要的东西,宋铭等人也就出了寨门。
回头看了一眼逐渐闭合的寨门,宋铭就直接领着这帮不服管教的家伙们下山去。
一路上看着路边枯黄的草地,漫天苍茫,宋铭对于出来的情况在暗自谋划了之后,也就有了一番打算。
不多时,靠近了那条连接大府与西部地域的交通要道后,宋铭等人就发现了和往年完全不同的光景。
虽然是所谓的要道,但是来往这条路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一则是西部偏僻,不似东部富饶等等,故无有多少商人来往,再则这山地荒莽,实在是不是一个好去处等等。
因此这里不是经常无人经过就是一次过往许多人,就比如这次的所谓肥羊。
这倒也是背牛山匪能存在的原因。上不上下不下的地位,让背牛山匪们处在了一个可以被忽视的地位。
这时沿山丘间的轮廓向着西方望去,就会发现荒凉一片,被称为道路的地上还会点缀着几个黑点样的东西。
人走前了看就会发现,这些黑点其实就是一个个逃难的流民。
这还是没有聚集成群的单个流民,一旦聚集成了流民群,在那种悲痛绝望的氛围笼罩下,天地仿佛都被换了颜色……
宋铭一干人等,立在一处山丘上,远远的缀着看了看,路上时断时续的蚂蚁似的人们,各自的心上都笼上了一层阴霾。
“不过,这又何妨……”
宋铭抿了抿干枯的嘴唇,心下一沉。
直接逆行了几里路,离了背牛山较远,进入了较为宽广的地盘。
宋铭等人碰上了一波较大的流民,在散开的土匪们的拦截下,流民们哭天喊地的被像羊群一样圈围了起来。
哀嚎,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心肠较软的土匪,倒是不忍直视,但是却没有出声制止,只是在动手时的动作慢了下来。
真的要是心肠过软的话,也就不能在土匪窝中生存下来了。
好生忙活了半天,宋铭等人半是利诱半是驱赶的将流民们训成了羊群似的。
朝着目的地驱赶而去。
有着流民们的拖累,山匪一众的速度着实是慢了下来。但也不急,宋铭已经定计,在接近天明的时候发动围杀。
走走停停,派出的几个善跑的山匪,来回多次禀告后,宋铭让山匪及流民们在距离合适的地方停留了下来。
这一干事情下来,一天的时间到也就过去了。准备好生休养一番。流民们也要给口热汤喝一喝了。
派人去取了几锅水及柴火来,宋铭就让人砌了几个灶,堆放了在上面,但却并未生火。
这时,宋铭等山匪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吃了起来。
流民们见此,躁动不绝。但是在看到了不怀好意的山匪们以及手上的兵刃后,就又都按捺住了。
这时,在宋铭身旁的一个个大的流民,估计是看宋铭瞧着瘦瘦弱弱的,准备一把抢了宋铭带的干粮,再逃离走。
“啊”他啊的一声,咆哮了开来,准备着好引发着骚乱,乘机做事。
山匪们对这也慌忙不已。
但是,早就暗中留意的宋铭,旋即迎着扑来的流民,拔抽短剑,直接来了一个透心凉……
接着,又在老王等老手的镇压下,这起波动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压下去了。
但是握着短剑的宋铭却发现了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