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这曲如何?”李青云自顾自的抚琴,琴边茶烟袅袅,小和尚坐在一旁,一本正经。
“阿弥陀佛,原来大师兄这首《六曲肝肠断》竟然是这样来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虔诚而又悲伤:“阿弥陀佛。”
“大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小和尚问。
“我没有伤。”李青云回答道。
“没有?可我明明看到吐了那么大一口血?”小和尚不解。
“小师弟,你知道什么是心伤嘛?”
“心伤?”
“你可曾喜欢过一个人,一个女人。”
“阿弥陀佛,师兄你说笑了,贫僧是出家人。”小和尚赶忙解释否认道。心里想的,却是那个红衣白裙,带自己去八珍楼吃面,在江畔柳下的晚风中,挥手向自己道别,要拉钩见面的那个女孩子。那女孩在暮色下的背影,长风摆动着裙角,在那一瞬,就被刻成了一幅画,融进了血液里,安在了骨头上。
“如此,你便不会懂的”李青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小和尚的模样,又怎么会不懂小和尚的心思,只是不曾说破罢了,“伤在心上,不在身上。心有伤,但无碍。至于身上这点,小事而已。”
“师兄,那喜欢一个人,一个女孩子,是怎样的?”小和尚问道,说完便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呵呵,李青云淡淡一笑,哪会不知晓小和尚的心思,便说道:”我喜欢的人,住在月亮上。众星环绕,淡云朦胧,清风微拂,典雅幽远。
喜欢她的人,住在湖心亭里,是个野人。周遭湖光潾潾,水映夜色,虫鸣邈远,风声肃人。
每日,守着月亮爬上山头,躲进树梢,然后悬挂在夜空,月色如水,冲淡夜间墨色。
远方透着那山那水,近处泛着那树那亭。我在亭外湖边,摆下一杆鱼竿,浮标在水中的圆月里,,垂钓一整个夜晚的月色。我坐在亭旁台阶上,依着栏杆,望着天上的皓月,弹奏一曲《凤求凰》。乐声飘远,绕进树梢里,铺在湖面上,渗进水中的月影中,然后在清风下消散。
月中的人,住在蟾宫,伴着桂香,嘻戏繁星,羞涩轻云,迷醉的微风,似九天的仙女,不染纤尘。
亭中的人,永守湖心,潇洒自在,观云观月,垂钓奏曲,写诗泼墨。”
“不懂”,小和尚疑惑地摇了摇头,透过茶烟看着李青云。
“你以后会明白的,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李青云将手放在茶烟上,袅袅的茶烟笼罩在手上,温暖,湿润。
“哦”小和尚还是不明白,便也不纠缠,“师兄,你说你是吃了那颗果子才开始修炼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师父居然没有告诉你!其实这方天地是不允许修炼人的存在的,所以一开始每个人都同这方天地的每一个规则紧紧相连,每一个人,每一个动物,甚至每一株植物都是在这所规则的不同表现。而修炼便是斩断自身规则与天地规则的联系,然后了解规则,掌握规则,运用规则。而斩断规则,则需要天地灵物的帮助。这类东西,本身就是超脱了这方天地,不在天地规则范围内的。这斩断联系的过程,便称为开天辟地。开天辟地成功之人,便称之为仙人。”
“那世上的仙人多嘛?”小和尚问。
“仙人,用天地灵物开天辟地的称为先天仙人。还有的人修炼仙人留下的功法,也可以一步步斩去联系,修炼成仙人,这称之为后天仙人。”
“那是先天仙人厉害,还是后天仙人厉害?”
“这还真是说不准的,并不是斩去天地联系就一定厉害,先天仙人只是一个称谓,也是需要修炼的。比如我的《六曲肝肠断》,目前只能弹到第三曲,一些厉害的修炼者,我也打不过。”李青云拿着茶壶,倒了杯茶,“来,尝尝。”
夜间的街道,有的地方僻静,有的地方喧闹;有的地方灯红酒绿,有的地方昏暗凄清。一人背着一面古琴,一人身着袈裟,在黑夜的街道行走。“大师兄,我们晚上出来干嘛?”
“带你去听听夜晚的声音,难不成带你来****嘛。”
“阿弥陀佛。”
一个昏暗的角落,一个人衣衫不整,抱着一个酒瓶子,窝在角落里,李青云指了指那人,说道:“走,过去瞧瞧。”近处,方才隐约看见,那人神情颓废,了无生机。李青云拿出了绿玉箫,便坐在了那人旁边,小和尚也跟着坐了下来。箫声飘飘杨,轻轻回响在这寂静的深夜街道上。小和尚眯着双眼,一幅幅画面,似在眼前回放。
他,是一个酒徒。提着酒瓶,跌跌撞撞,凶灌一口,开始胡言乱语。
酒徒,一个人坐在餐馆的角落,灯火明亮,他自斟自饮。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呆看远处,这间餐馆,他已经成了常客。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走了一桌,又换了一桌。只有酒徒的桌上,放着几碟小菜,还有东倒西歪的空酒瓶,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提拉着酒瓶。看着不远处那张桌上的觥筹交错,酒从嘴角流下,浸透着胸前的衣裳。
终于,时间到了夜深人静,只有橘黄的灯光装点这无尽的黑暗。酒徒依然提着酒瓶,脚步蹒跚。耷拉的衣领,都散发着酒精的麻醉的味道。靠着路边的杆子,灌一口酒,身体慢慢滑落到地上,肩膀靠着杆子,渐渐的闭上了双眼。手中的酒瓶滑落,里面逃出的液体,弥漫在周围的一个狭小的空间。
一对情侣走过,打扮鲜艳的女子踩到了酒徒的脚,一个踉跄。漂亮的脸蛋露出无比嫌恶的表情,捂着鼻子,骂骂咧咧地走开了。而身边的男子,说着种种自欺欺人的甜言蜜语,一只黑色的小猫,跳到了他的腿上,“喵喵”地叫了两声,似乎感觉没什么意思,也走开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到酒徒的脸上,他恍恍惚惚的站起来,踢了踢脚边的酒瓶。夜晚,灯红酒绿,依然是那间餐馆,依然是那个角落。
小和尚抬起头来,看向李青云,李青云道:“这就是他的曲子。”
在黑夜里,两人结伴而行,一个吹箫,一个聆听。看世间百态的画面,听众生苦乐的曲子。如此,一个月的学琴,如期而至。李青云在竹林小谢中,一壶清茶,两人对桌而饮,伴着风声,雨声。